权力是有魔力的,只要头上有权力的光环笼罩,人们自然会生出敬畏之心。就像同样一堆土,如果被涂上金粉,扮成了菩萨相貌,就成了替人指点迷津、被人顶礼膜拜的神。
晚宴结束,送走了杜正东后,侯卫东回到县委招待所。县委办主任胡海一直紧跟着侯卫东,陪着上楼进了房间。他如警察一般四处查看,用手在床前、桌面抹了抹,见手指有些脏,生气地道:“太不像话了,侯书记住的地方怎么能有灰尘,肯定要扣今天的工资。”
侯卫东当过两次专职秘书,即使想拍领导马屁,也很是含蓄婉转,从来没有像胡海这样露骨。但是他没有当面给胡海难堪,道:“胡主任,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了。”
胡海仍然在卫生间转圈,口里不停批评服务员没有及时换毛巾,没有及时擦地板。
对于胡海的认真负责,侯卫东颇不以为然,暗道:“县委办主任应该是县委书记的重要助手,如果只会搞这些小事,那就处于下乘了,难怪章永泰始终就不让胡海进入县委常委。胡海这种人位于中枢之地,成事不足,败事则有余,此人不宜久在县委办。”
胡海还在献着殷勤,想尽快得到侯书记的信任,根本没有想到,他在侯卫东心中,已被归入了不可信任之流。
“胡主任,明天联系分管城建的领导,还有电视台,9点到县委办集合。”在胡海要离开时,侯卫东开始实施周昌全传授的小技巧。
胡海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了小本本,坐在桌前,认真记下了侯卫东的这条指示。
胡海离开后,侯卫东终于清静了下来,刚把电视打开,就听到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门的是一个女服务员,二十岁左右的年龄,五官端正,脸上略有几粒?子,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俊俏。进来后自我介绍:“侯书记,我叫春兰,小招待所的服务员,由我专门为您服务。今天工作没有做好,请领导批评。”
侯卫东见她眼角还依稀有些泪水,笑道:“被胡主任批评了?”
春兰低着头道:“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侯卫东开玩笑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还得要人侍候。”
春兰见侯书记态度很好,不像有的领导总是板着脸,胆子大了些,道:“为领导服务是我的工作,我房间的内部电话号码是xxxxxxxx。侯书记有什么事,就拨这个号。晚上加不加夜餐?我让厨房准备。”
内部的服务号,胡海已经写好了贴在门口的话机旁边。侯卫东道:“好,我知道,有事就打电话过去。”他听春兰谈吐还行,又道,“你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是高中生?”
春兰神情就慢慢放松下来:“我爸以前也在县委招待所工作。高中毕业以后我就来上班,是正式工,现在我在读广播电视大学。”春兰是县委招待所服务员中为数不多的正式工,人也长得漂亮。胡海左挑右选,才让她为侯卫东服务。
胡海离开侯卫东的房间以后,将春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春兰性子强,想起爸爸常说的“官当得越大越好说话,真正不好说话的是那些小官。”等胡海前脚离开后,她迅速抹掉眼泪,直接去找侯卫东,果然如爸爸所说,侯卫东真是很容易说话。
“我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的服务员。”春兰走出侯卫东房门的时候,再一次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在黑暗中,有一个身影躲在树荫里,观察着侯卫东的住房。等到春兰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再去找侯卫东了,就抱紧手里的资料,匆匆走了进去。
侯卫东忙碌地过了一天,此时终于静了下来,他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小佳打电话,又听到了节奏清晰的敲门声。他叹息一声,放下电话,道:“请进。”
又进来一位女子,虽然是秋天,这个女子身上却带着一丝寒冷的感觉,从穿着和气质来看,她显然不是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
“您是侯卫东书记?”来人审慎地问了一句,虽然知道侯卫东年轻,可是看见真人,她还是觉得他作为一县主官,实在太年轻了,心中也是暗自打鼓。
侯卫东见到女子的神情有些奇怪,道:“我是侯卫东,您找我有事?”他暗道:“县委招待所有门卫,已经是晚上了,怎么随便哪个人都朝里面放?”
女子舒了一口气,道:“我是章永泰的女儿章松,有重要事情向您反映。”
听说是章永泰的女儿,侯卫东神情郑重起来,道:“请坐。”他顺手将房门关上,然后给章松倒了一杯水。
章松敏感地看到了侯卫东关门的动作,暗自产生了些希望,道:“侯书记,我……”
侯卫东手一伸,道:“进里屋谈。”到了里屋,侯卫东顺手将房门关上,这才道:“请说吧。”
章松道:“我和大哥整理父亲的遗物,在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她猛地提高声音,道:“我父亲不是车祸,他是被人害死的。”
接过了章松递过来的复印件,侯卫东道:“复印件?”
章松道:“原件我藏着,法院是不信复印件的。”
章永泰有一手漂亮的行书,侯卫东看了几页,便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章永泰的日记。每一篇日记都很短,多是对工作、人生的感悟。其中一篇引起了侯卫东的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居然打电话用死亡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