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妈妈带了大夫下去,沈玲便皱眉劝道:“九哥,你犯如此大错,不管心中作何想,也当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战战兢兢地等着长辈们惩处才是”
沈珠举起右手,十指连心,几个手指都烫伤,如何能不疼?
可这身上的疼,却赶不上他心里的疼。
他在松江也是爹娘长辈捧在手心中的娇子,只因三房门第低,出门后他便装了一路孙子,讨好这个奉承那个,跟在跳梁小丑似的。
沈全能大言不惭地说不惦记二房嗣子之位,而且也做到了对二房择嗣之事避而远之,凭的是什么?要是他没有一个进士长兄,一个举人次兄,能有这般底气?
有这样两个兄长在,二十年后的五房说不得就又是一个二房,沈全自然不用讨好二房。
三房又有什么呢?
嫡支旁支都算上,四代人中,只出了他这一个秀才。
想到这里,沈珠心中越发有底。
无论如何,自家曾祖父不会放弃他这个有功名的孙子。
他之前冲动之下对沈珏做的事,彻底得罪了宗房与二房,可他是三房子孙,宗房、二房想要惩处他,也要让三房长辈点头。
原本他对于读书心里还有些厌倦,如今却生出十分兴致来。
他狠狠地握着拳,不能过继二房又如何?只要他跟沈理、沈瑛等人似的,早早中举,然后中进士,自己也能支撑起一个门户,何须借力旁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后悔,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沈玲一直看着沈珠,见他神色越来越淡定,后来于脆翻出一本书,坐在南窗下念书去了,显然是不听劝的。
沈玲只觉得头疼,皱眉道:“九哥,你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只怕会惹得二房长辈越发不喜”
“即便不喜,又能如何?”沈珠轻飘飘地说道:“我是三房子孙,要打要杀,也要老太爷做主
见他犯了左性,越来越不通情理,沈玲叹气道:”听闻族长太爷最,这下怕是会恼了三房……三房虽有几门姻亲为臂助,可能立足松江,还是得宗房庇护……”
沈珠却不耐烦听这些,将手中的书一摔:“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不到二哥身上……二哥这病也探了,热闹也瞧了,也当告辞,莫要做了恶客……没得叫人误会,只当我们兄弟都要死巴着二房贵亲我晓得因我得老太爷疼爱,堂兄弟们都看我不顺眼,如今我有了错处,二哥也能偷笑一回”
他这话说的诛心,沈玲即便脾气再好也恼了,起身道:“好心都做了驴肝肺原来在你心中兄弟不是手足,都是用来嫉妒生怨的仇人!怨不得你今日能下得了辣手”说罢,便挟怒出来。
房间门口,有两个健壮仆妇把守,不过她们受命是“看顾”沈珠,并不是沈玲,因此沈玲出来也没人拦他。
沈玲怒冲冲地出来,走到院子时却放缓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北房,使劲敲了敲额头,满脸无奈。
沈珠不懂事叫他走,可他哪里就能真的撇下沈珠,就这么离开二房。
虽说沈珠心中,没有将他这个堂兄当回事,可堂兄弟就是堂兄弟,一爷公孙。三房没有长辈在京,他这个三房子弟可是在。
沈珏伤成那个模样,总要有人跟长辈们请罪,沈珠既犯了倔,自己这个堂兄就得顶缸去替他赔情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