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茂说:“上次您也看到了,我们很多材料,钢、铁、铜、铅、油漆都需要从外国买,我们现在用的材料都是上一批从英国买的,可是现在英国人严守中立,不再卖材料”
林远点点头,说:“我会想法子解决的,另一个致命的问题是什么?”
苏茂说:“与上一个相比,这个才是更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煤炭问题,我们现在使用的,仍然是开平煤矿的劣质煤,上次您也知道,使用这些煤损坏了我们的火管锅炉,这些天我们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加班生产,所以蒸汽机也每况愈下,修理次数不得不增多,极大地拖延了我们的生产进度。”
林远说:“换蒸汽机不现实,只有从改进燃煤的角度入手了,我会去找张翼解决这件事情的。”
苏茂问道:“您怎么解决啊?开平煤矿的张翼背景很深……”
林远笑道:“会有办法的,我先去会会他。”
在清代,开平是一个小城,因为兴建了煤矿,这里才繁华了起来,为了运输煤炭方便,这里也修筑了去天津和北京的铁路,所以林远搭乘火车,很快就来到了开平。
林远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开平矿物局总办张翼办公的地方,张翼原本是醇亲王的一个家奴,在王府里精心钻营,逐渐得到了醇亲王的信任,又一步步地巴结王公大臣,这才坐上了开平矿物局总办的位子。
张翼在天津和北京都有不少大宅子,平日都不在矿上,今天来矿上巡视,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林远。
张翼不用想也知道林远来做什么,林远在天津机器局弄得风生水起,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把劣质煤当成优质煤卖给天津机器局,林远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知道这个林远是个难应付的角色,可是他却丝毫不怕,在他这蝇营狗苟的几十年里,见惯了太多人前清正廉洁,背后见钱眼开的高官要员,“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林远一进院子,张翼就迎接了出来,离着老远就跪倒在地,膝行了几步,给林远磕头,口中唱喏道:“卑职张翼,迎接林大人来迟,罪该万死!”
张翼把林远请进屋子,用自己的衣袖给林远擦椅子,亲自给林远倒茶,简直把林远当成了活神仙。
林远连忙说:“张总办,不必麻烦了,我此来只为一件事情。”
张翼笑道:“林大人请讲,小的听着呢。”
林远说:“你们为何以次充好,把劣质煤当成优质煤卖给我们机器局?”
张翼一脸茫然地说:“有这等事,回头我一定彻查!相关人员,严惩不贷!”
“一问三不知,神仙怪不得”,这简直就是官员的护身符,林远当然知道这是张翼的诡计,他就想拖着自己,自己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成天往这里跑吧,于是这件事就慢慢淡下去了。
林远心想:“居然和我来这一招。”于是林远慢条斯理地说:“这推诿的法子你我都懂,张大人就不用给我使这个药了,开诚布公吧,不把优质煤给我,这件事情完不了。”
张翼见到自己的推诿计策没有奏效,于是笑道:“不知林大人可否知道,我们的优质煤在香港卖的时候,洋人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价钱是你们的三倍,你们买煤,从来都是拖着交钱的,明年给今年的银子,给钱好比割肉,您说说,您要是我,把这些煤卖给谁?”
林远冷笑道:“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手段,你要是不把煤卖给我,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张翼不卑不亢地说:“林大人也不用吓唬我,明白告诉您,这个大清朝,还没有人能动我张翼。”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儿,张翼笑道:“林大人,我们出来做官的,谁信那些忠君爱民的鬼话,不都是为了多攒些家当吗,这样,林大人,您也别深究了,我送您十万白银的股份,怎么样?”
林远哼哼冷笑,刚要说话,只见一个小厮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也不顾林远还在当场,便对张翼说:“张大人,可了不得了,矿上出了大事了!”
张翼生气地看了小厮一眼,怒道:“慌张什么,出了什么事?”
小厮连忙说:“六号井,冒顶了,三十几号人,都压在下面了。”
在矿井中,采煤的层面不仅仅是一层,而是在不同的高度上有好多层,所谓“冒顶”就是指上面的一层掉落了下来,压在下面的一层上。
张翼也慌了,他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故,那三十几号人很有可能就全都丧命了,这样的责任,足以让他的乌纱帽不保了。
张翼连忙说:“这件事,你和谁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小厮被张翼严肃的样子唬住了,连连点头,张翼把头一转,心想这个林远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远竟然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都没有,反而一脸关心地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张翼和林远带上几个随从,飞速赶往出事的六号井。
整个矿区都已经停了下来,冒顶事故不胫而走,好些人围在主井边上,几个当值的官员紧锁眉头。
张翼一来就怒道:“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干活去!”
众人慑于张翼的官威,纷纷散了开去,张翼把当值的官员叫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当值官连忙说:“听跑上来的人说,十四槽面塌了下去,十三槽面的人都被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