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英泡好茶,又端来了一盆水果,吴迪过意不去,说道:“别忙活了,守英,你还是新娘子呢。”一句话把马守英说得脸红,张力却大大方方地,“张迪,说起来你改叫守英一声嫂子呢。”
三人说笑了一会,吴迪问张力:“怎么样?看你现在乐不思蜀,是不是不想再东山再起了?”
“东山?离临山远着呢。我就这样了,官场太累,守英也有这个想法,想从位子上退下来。”张力神情爽朗,说得极诚恳。吴迪沉默了一会,说道:“组织的决定只是暂时的,没那么容易,你想不干还不成。”
张力竟也无语,官场上要往上爬不容易,但还真不是自己想离开就离开的,“也是,到时候你说说话,我就去人大政协,拍拍手举举手我总归会的。”
吴迪苦笑了一下,看来张力的确有了退意,勉强不来的。吴迪随意地看了看张力的居所,简单得不行,便问道:“你和守英就住这样的房子?”
“是啊,我俩都是净身出户,有地方住就心满意足了。”张力刚说完,马守英也说道:“反正就我们俩,凑合着就行,蜗居里的快乐也是快乐,俩人恩恩爱爱比什么都强。”
吴迪知道马守英先前也是个女强人,现在却夫唱妇随,很有点晚鸟归巢的意思,想想自己心无所属,竟觉得有些伤感,“我祝你们幸福,不打扰你们了,新婚燕尔,很多事要做呢。”
张力却说道:“张迪,听说县里又要启动矿产资源招商引资的项目了?”吴迪一惊,脱口道:“没啊。你哪里听来的?”
“果然如此!我就觉得事情蹊跷。前些天守英说罗光耀让矿务局送有关临山矿产资源的资料,说是要重新启动。”
吴迪皱了皱眉,马守英看得真切,忙说道:“张书记,是真的。张力让我把事情拖下来,现在还没送。”
吴迪本来想走,既然张力和马守英谈到了工作上的事,吴迪便问马守英:“守英,你是行家,你觉得我们临山开采资源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听吴迪发问,马守英理了理思绪,说道:“国家发展需要资源,所以资源的开采必不能免。张力先前也热衷于矿业兴县,事实证明在临山有些牵强。这些天我研究了一下临山的地质地貌,临山大多数矿产地的地质不宜开采。当然,我想象不出开采以后的后果。事实上,像金丰公司以及临山矿业,已经是我们矿务局请了专家实地考察过的,不然,我也不会提交勘察报告。”
马守英的话出乎吴迪的意料,马守英对工作应该说也是恪尽职守,只是那会儿受了孙道山的指使,才对吴迪下了手,不过事过境迁,这些陈谷子的事吴迪也不愿多想,更何况,人总是有多面性的,马守英就是个例子。
“这么说,从专家的角度也认为在临山不宜开矿?”吴迪再问,马守英谦恭道:“张书记,我也不是专家,就是个人意见。”
从张力家出来,吴迪暗暗思忖,石敏这是要干什么?以农、游兴县是吴迪制定的临山经济发展的战略,不再开发临山矿产资源也是县委常委会形成决议过的,石敏或许不知道,那么罗光耀完全清楚,为什么罗光耀没有制止,反倒也热衷于矿产开发了呢?吴迪觉得有必要找罗光耀谈谈。
吴迪驾着车在街上慢慢地开着,来时大街两旁不时有农民跳着菜担卖菜,现在却没了踪影。吴迪很是奇怪,临山农民有这种习惯,挑菜担子去集市卖菜简直就是临山的文化的一种缩影,怎么就几个小时的光景就不见了呢?那种别具临山韵味的吆喝声在吴迪听来简直就是世上最美的音乐。
吴迪留意着大街两旁,忽然看见大街旁一条小巷内有一个农民担着菜担子小心翼翼地往大街上张望。吴迪在路边停好车,朝着小巷走去。
“叔,卖菜呢?”吴迪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眼前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农民,精瘦精瘦,脸晒得黝黑。
“是啊,你买菜?”农民轻声地答道。吴迪先前总听到卖菜的喜欢敞开喉咙吆喝,这会儿怎么变得细声细气?吴迪便问道:“叔,卖菜您不吆喝怎么行?还躲在巷子里头,谁来买您的菜?”
农民显然有些紧张,小声说道:“可不敢吆喝呢,现在城里在搞集中经营,把我们这些卖菜的都集中到指定的市场里,不准在街上乱晃荡了。”
“哦?那您为什么不去市场卖菜?”吴迪问道。
“不瞒你说,我卖这点菜还不够交管理费的。”农民感叹着,又问道:“你买什么菜?抓紧点,一会政府来人看见了,要没收菜担子的。”
吴迪见农民神色紧张,便安慰道:“叔,您放心,有我在,没人来管你的。”
话音刚落,吴迪见农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身后,吴迪转过身,见是几个身穿制服的城管人员,正要说话,领头的一个冲吴迪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起开,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说着,手一挥,几个手下扑向农民,掀翻了菜担子。
吴迪沉着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中透出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