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亦东急忙问道,是不是上次见谁都拍肩膀的那个李长福?
马景超说,对,对,就是那个老西北。
刘亦东知道李长福上次没有给马景超好脸,一直都让马景超耿耿于怀,他笑了笑说,行,我这几天就全天陪着他了。
马景超说,对,市里的精神已经下来了,不能放弃任何的可能。这些天你只管陪他好吃好玩,市里正在给他准备礼物,估计下午就送过来了,你尽量留他多待几日,可能市政府还要请他吃顿饭。对了,千万别忘了你那个传家宝。
马景超一再强调自己的那幅字画,显然看重的是自己与清风老人的那层关系。那副“为人民服务”还挂在刘亦东的书房里,他有一阵没有关注它了。刚开始当副主任的时候,刘亦东也曾经很好奇那幅画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人人都如此地敬重,他有过一些猜测,也曾经望着那些大字出神。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放在官场里,或许很多人认为是大话,是空话,那是因为这些人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本分,他们已经忘记了究竟给他们权力,给他们位置,给他们资源,是让他们干什么的。或许将这五个字加上一个字,变成“为人民币服务”,更加地能折射现在许许多多官员的心态吧。
可是这五个字才是官场的光明大路,所有认为这五个字在官场中,只不过如同“我靠”一样是个口头语的官员,无一例外地走上了邪路,只可惜的是,这条邪路现在是金光闪闪的大路,而正途却变得荆棘横生,蜿蜒曲折。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地奇怪,当人人都在邪路上欢快地走着,邪路也就变成了正途,人
们可以舒舒服服、欢歌笑语地走着。而正途反倒变成了邪路,走在上面的人要偷偷摸摸,小心谨慎,反倒如同做错了事一般。
刘亦东曾经看过一本好书,叫做《郑州之伤》,里面描写的一个混蛋理论,倒是可以解释这一切。那是作者描写他小的时候,周围的伙伴都抽烟,要求作者也抽,被他拒绝了,小伙伴们说,你要么抽烟,要么就会告老师。而等到作者长大成人之后,他发现整个世界已经被混账理论腐蚀了,每个人都被看成一把尖刀,不握在自己手里,就会割伤自己,所以世界上只有朋友与敌人两种,不存在任何的中间选择。
这就是那个混账理论,人生只有ab两个答案,尤其是在污浊的官场之中,如果你是一个打算洁身自好的官员,对于其他的官员都是一个威胁,认为你如果不被同化,就会去告发他们。没有人相信你会独善其身,这样的清官对于污浊的官场来说,便是肉中之刺,不被同化就被拔除。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整个官场的悲哀。
刘亦东曾经有一段时间,看着那五个大字,幻想着自己去做一个好官,放弃一切的阴谋与心机,用自己的权力去做一点小事,只要是于民有利,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好,这么想并不是刘亦东胸无大志,恰恰是处于一个中年男人对于整个世界的理解,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改变世界,相对于正在坠毁的这个世界,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到了今天,他发现哪怕是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如同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的前进。他不想去算计别人,但是别人却在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他,刘亦东已经陷入了那种混账理论之中,别人不会认为在这种利益冲突之下刘亦东打算随波逐流,他们以自己的心情揣摩着刘亦东,得出他也一定在算计自己的结论。
楚湘云如此,陈锁如此,马景超也是如此,甚至现在的李明宇可能也是如此。
刘亦东仿佛就是混账理论的活生生的证明,他现在对于那些人,可能真的如同肉中刺一样,不被同化,就要被拔除。
刘亦东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晚上跟韩卫东好好喝一顿,下午的时候市办公室准备好了礼物,让人给刘亦东送了过来。刘亦东接了过来,是两幅德宝斋字画。山南市是有文化底蕴的,当年陶渊明便隐居于此,自古以来山南市的人都喜欢舞文弄墨,而德宝斋成名于清朝中期,建国初期由于社会原因关门过一段时间,改革开放之后其传人从新开业,一直开到了现在,已经成了全国知名的百年老字号。德宝斋从清朝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以一种交流的姿态来买卖字画,近些年来虽然更加地重利了,但是的确比唯利是图的商人好上许多。斋主的眼睛独到,在业内非常有威望,只要他评定过的字画,立刻身价暴涨十余倍。所以每天无数的书画家拿着自己得意之作去德宝斋敲门,但是能入其眼的少之又少。德宝斋最开始的生意原则是只卖有缘人,现在则是只卖有身份之人,俗是俗了不少,但是却使得德宝斋成为了市里一处极其重要的名流会所。这些年德宝斋由于有许多官商两界附庸风雅人士的追捧,已经将书画变成了副业,而是在原址上建了四层小楼,开了一个禅茶会所。据说他们家有两宝,一是会所的经理,山南市的另一个交际花苏滢滢,另一个是一副唐伯虎的真迹。坊间传言这两个镇店之宝有一个共同点,只能看,不能摸。
刘亦东打开了两幅礼物,一副是字,一副是画,好与坏刘亦东不太懂,不过看起来倒是挺养眼的,而且他知道价值不菲。
刘亦东晚上在饺子馆的包房里看到了韩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