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将外墙上大大小小的弹孔补一补,起码看上去显得不那么坑坑洼洼。
这种事虽然可以雇人来,可梁然十分愿意亲身去做,用来打发他漫长的一辈子其中的某一天,傍晚的时候,补好了墙,也有些累了,梁然不去在意院里未干的水泥,直接回房洗了热水澡,从水中起身后,他光着脚,站在镜子前,朦朦胧胧的水汽盖住了他的视线,虽然不清晰,却仍然可以看出面前人的壮硕身材,他随手摘下一条毛巾,随意擦了几下水珠布满的前胸,又去擦起镜子上的雾气来。
不久,镜子里露出一张振镊人心的面孔,镜中人深深叹了口气。
梁然本来的相貌也是十分出众的,与萧吟清有几分相像,但是在这张脸前,任何面孔都会失去所有的光彩,这张脸太过于精致,以至于令人忽视了它的惨白,唯有赞叹。而仅有趋于平常的,是那张脸在左眼下面,有颗细小的痣,不知若是没有这颗痣,这张脸又该是怎样惊世骇俗。
梁然伸手去摸自己的皮肤,细腻薄薄的,吹弹可破,好像轻柔的薄纱。可是,梁然痛苦的闭上双眼,他却忘了,一点也想不起自己原来的模样,这张脸,已然成了梁然身体中的一部分。
“砰。”
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梁然微微一皱眉,随手披了件衣服,匆匆忙忙赶下楼去。
刚迈出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个看上去八九岁大的男孩子,双腿双脚深陷在尚未干透的水泥里,两只手也全全支在地上,一面费力的向外拔,一面小心的避免更大的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也许是从墙上翻越过来的,落下的时候不小心扎进水泥上,灰土溅了满头满脸,看着像从泥里翻出来的人儿一样。
似乎胸前藏了什么东西,那孩子虽然深陷污泥,却仍然十分小心的保护自己的前胸,生怕泥土渗透进衣领里面,这样既慌乱又顾及的,使他动作看起来更加笨拙。
看着黑头黑脑忙活的小鬼,梁然淡淡笑了一声。
四下里十分寂静,梁然的声音,十分唐突的打破院里的和谐。
那小鬼听到笑声,愣了一下,随即警惕的环顾四周,东瞧瞧,西瞧瞧,没有人呀,他奇怪的挠挠脑袋。
“我在门口。”梁然禁不住出口提醒道。
小鬼急忙转过头来,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梁然的时候惊呼一口气,急忙提脚挣扎起身,谁知慌慌张张没有站稳,吧唧一下向泥里摔去。
梁然依旧站在门口不动,眼里透出深深的笑意。
小鬼支起身,面上黑乎乎的一片。
“我不是偷东西的贼哦我告诉你,我只是……我只是……”
“你是什么?”梁然眼中的笑意更浓。
“我是……啊呀呀,糟糕了,书信沾上泥了。”小鬼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急的满头大汗。
梁然慢步走进小鬼身边,见他衣衫内夹着仿佛是书信的一角,他不假思索,一把抽出来。
“这是什么?”
见他抽走了自己身上的书信,那小鬼急了,不禁大叫:“快还我,给我。”
小鬼的声音刚落,院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混乱的军靴声中夹杂着几声枪响。
“队……队长,那送信的小子好像跑了,抓不到啊。”
“什么?抓不到也得抓,叫通风报信的小鬼跑了,你们自己轰了脑袋不用回来见我。”
“是,队长。”
“嗒嗒嗒”,几匹马蹄声越来越近。
梁然望着手中的书信,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此时小鬼的脸已经白了,面上露出恳求之色,梁然一时茫然。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的嘈杂之声再次响起。
“报告队长。”
“有什么快说,别在这耽误时间。”
“是……队长,前方不远处,有弟兄听见小孩的惊呼声。”
“哦?那还不快到前面去看看。”
院子里的两人纷纷看向大门口,小鬼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门外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下一步就会破门而入,千钧一发之时,梁然一把提起小鬼,几步奔回房门,轻轻掩上,自己则与小鬼警惕的守在门后,谨慎的将耳朵贴在门上自己倾听外面的声响。
果然,不一会,院里传来数十人的脚步声。
梁然对着小鬼的耳朵轻轻道:“去屋子里,听到多大的响声也绝对不要出来,快。”
男孩最后看了梁然一眼,点点头,毅然向里屋跑去。
“队长,你看。”
几人来到院子里,纷纷围在水泥四周,打量着面前两只深深脚印的大坑。
“队长,那小鬼……”
“嘘……”身为队长的精硕络腮胡男人摆了摆手,手下急忙闭了嘴,几人向那唯一的房门看去。
不一会,“嘭嘭嘭。”那男人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梁然见此架势一愣,茫然道:“你们是……”
“我是保安队队长,我们在追捕逃犯,希望你积极配合。”男人摸了摸手中的佩枪,威胁道。
梁然退后一步,面露慌张:“我刚刚在屋里,什么都不知道。”眼看男子掏出佩枪,梁然急忙道:“等等,刚刚后院好像有声响……”
“后院在哪里。”男人的枪向前逼了逼。
梁然转身步出,将房门向里一掩,朝男子微微一笑。
“在这后面,请随我来。”
民国之后(二)
小鬼在屋子里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