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去款待。管事的是个姓刘的老头儿,他本想上去把贵客安排了,谁知他那主子却先了他一步巴巴的拉开“主位”的座伺候妥帖了。他走在半道上,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情急之下就手将那张“末位”的椅子拉开待要招呼你坐下。你还巴不得呢,微微挣扎着要往那头走,不料半空炸开一声:狗奴才!眼珠放着做摆设的么?!只认得外头这身臭皮不是?不想要就便宜了你——剜了吧!”
你的脸当时就白了,张了几张嘴硬是吐不出半个求情的字。你叔脸上已很是挂不住了,总不能让石家公子把人宰掉吧——扬手给那老糊涂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把他打趴下地,连吼数声:“架下去!”门外来几个家丁,三两下就把人打扫了——人是给救下了,只是,你又稀里糊涂的招上别人的恨!
屋里就剩三个人,说话的有两个,一个讨饶,一个教训。讨饶的五十开外,教训的不到二十,那场面别提有多滑稽了。你却没心思去看这出滑稽戏。你只觉出冷来,从骨头缝里一点点、一点点渗出来的冷。石家公子的狠,你是初见,平日里你只见过他对你冷嘲热讽的脸,这一下,好陌生,像是从来没识过这个人。你懵懵懂懂的懂了些你怕他的由头。越开窍你就越怕,怕得你绞尽脑汁要去想个脱身的借口。想倒是想着了,可也牵强,于是那几个字只在舌尖上一遍遍打转,好久都吐不出来,好容易你打算豁出去的那电石火光间:你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发出的第一个字的音——你叔过来把你推出去了,他要你做挡箭牌!
“行之,行之先生啊,您给我劝劝吧,我可劝不动啦!”
那第一个的音就这么折在你喉咙深处,成了一阵旁人听不见的幽幽呜咽。
你清了清嗓子,认命的坐到他旁边去,拼了命去想找出能说的话来,可是没有,那怎么办呢?你就低垂了头,咬紧下唇,缩在那张大花梨木椅上,真正像一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他很爱看你这类小动作。那说明你没奈何,只能认命了。确切一点的说,他就爱看你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你走投无路了,你无处可去了,他再收容你。他其实很明白这样的收容产生不了爱。却能让他无比安心,他就是那种要靠实质性的占有去确认他对“一切”的感情、或是“一切”对他的感情的人。
所以,你和他,一开始就注定没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三个人的午宴,弄成了十几人的排场。石公子从心里又把你叔看低了一层。无聊!
不过都是应付而已,醉翁之意明显不在那半坛酒上,在你那儿呢。他和你叔轮番劝你酒,平日里你就是个滴酒不沾的人,今天席上也是硬撑着喝几口,不想他们劝得那么凶,终于给醉了……
你酡红着一张脸歪在椅子上,连醉都醉得特别乖,只是晕得厉害,想找杯冷茶醒醒神。没曾想站起来就旋天转地,脚都撂不稳就往地板直栽下去,正正栽到石家公子的怀里:
“唉……醉了啊,先生……”
你酡红着一张脸歪在椅子上,连醉都醉得特别乖,只是晕得厉害,想找杯冷茶醒醒神。没曾想站起来就旋天转地,脚都撂不稳就往地板直栽下去,正正栽到石家公子的怀里:
“唉……醉了啊,先生……”
他满满的抱着你,声音柔得能将人化开。你叔在场面上转惯的,一见就知道如何行事,蹑着手足退下去了。
她一脸宿命的看着他把你抱到屏风后的那张贵妃椅上——在劫难逃——她对你是又怜又忧。怜的是你那残了破了的躯体,忧的是过后你拿什么脸去面对他面对那些针一般戳上来的目光:你那么薄的脸皮。话说得偏了都要脸红的你。
镜头在她面前拉长,变得真正的年代久远,好多东西都在一百五十年后灰飞烟灭,却独独留下这个飘飘忽忽的镜头陪她过下去,猜下去。
他轻轻轻轻的拍着你的背,看起来竟像个哄着孩子入睡的“娘”。她想从这母性泛滥的举动嗅出点阴谋来,却意外地发现了里面的单纯。
太矛盾了。他费尽心力不就是为了将你收归己有吗?怎么临到你成了“砧上鱼、案上肉“的时候,他却不愠不火了?
他在笑。
这笑竟是暖的呢!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十八岁的石家长公子,年纪轻轻便有了三十四条人命债背在身上。他有他自己的一套作派。这作派里头包藏的是血腥杀戮、勾心斗角,需要的是冷冰冰的当机立断、残忍狡诈,没有别的。这套面厚心黑的学问他悟性那么高、参得那么透,连人都整个冷下去了,那笑怎么还可能是暖的呢?!
可这笑还是暖的。这笑起来的时机也凑巧——就在你头昏恶心,分不清眼前光景吐了他一身的时候——很纵容,像是在宠一只懵懵懂懂中犯了错的宠物。性质,和一时大意让猫儿的爪子挠了一下没什么不同。
可这笑还是暖的。这笑起来的时机也凑巧——就在你头昏恶心,分不清眼前光景吐了他一身的时候——很纵容,像是在宠一只懵懵懂懂中犯了错的宠物。性质,和一时大意让猫儿的爪子挠了一下没什么不同。
他很仔细的把你的衣衫除下,清掉秽物,替你擦身。
然后,那个晚上,他就这么放过你了。
那个晚上,只是那个晚上而已。你一夜好眠,不过是他成竹在胸的反衬——你怎么翻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了,他干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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