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交代得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神农来的时候,含胸齁背,猥琐似个老贼。
程回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要你轻手轻脚,又不是让你偷鸡摸狗。”
神农老好人的呵呵笑了笑,慈眉善目得怪喜庆,随口道,“大人,小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在井底观天,对于世间的沧海桑田事,可谓一窍不通,不近人情处,还要大人多多海涵了。”
石典一摆手,“论起近不近人情,你比程回表现得好多了,你不海涵他就不错了,他哪能海涵你?”
程回、神农:“……”
神农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柔光打量了一番洛阳的脸色,又隔着一段距离,将手放在他的心口,然后摇了摇头。
只说了四个字,“执念是苦。”
程回:“什么意思?”
神农:“主上曾带着少主来我神农井,当时我帮他拔出三毒印,还是不久前的事。三毒印起源于人心里的阴暗,说得通俗一点,人非圣贤,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丑陋的一面,人性里的缺点就是滋生三毒印的池沼,贪婪、虚伪、懦弱、依赖成性、懒惰,凡二位能想到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三毒印寄居的土壤。”
“眼下少主的三毒印,乃是执迷不悟。”
“少主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事或者人吗?”
程回神色一凛,莫名其妙地有种在刺探别人隐私的错觉,郑重其事地答道,“事儿我不知道,人到是有一个。”
神农点头道,“这就对了。少主三毒印的根,就是‘念念不忘,求而不得’,”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咳了一声,发皱的面皮微红,“他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执念。锁山咒字符间的毒,根本不是导致少主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它充其量只是个帮凶,将少主心里原本深埋的那一点点根强硬拽了出来。他到现在还不醒,是由于他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如同六科给事中一样的角色存在,时时刻刻监督他,看到他心里疯长的执念,又打压不下去,只能强行叫他昏迷。”
程回:“所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来?”
“别无他法,除非少主自己把那执念斩草除根,小人只能暂时压制住锁山咒的符间毒对那股执念的揠苗助长之势,”神农摇摇头,“要么,让他得到那个执迷不悟的人,这是唯二的解药。”
程回敏感道,“这么说,就连锁山咒的毒,你也束手无策的?”
神农讪笑了两声,有种赤脚大夫被戳穿真面目的难堪,苦哈哈道,“这种毒……解铃还得系铃人呐。这种毒在被清出体内之前,会一直烙在膏肓之间,它是一种慢毒,以、以要人痛不欲生为主,所以少主暂时是安全的,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就是煎熬。”
“除此之外,”神农接着说,“少主的魂魄间彼此在试图相互征服,少主是谁,完全取决于暂处上风的那条魂魄。”
但神农只肯说到这里,别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在程回再三逼问下,才十分抠门地蹦出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石典绕来绕去都听糊涂了,一拍桌子,“啰嗦,你给我来个综上所述。”
神农:“符间的毒在滋养他体内所有的爱恨,同时,他潜意识里为自己限定了一个框,在压制所有脱轨失控的爱恨,以便和符间毒分庭抗礼。少主能不能醒来,就要看符间毒的力量和潜意识的压制相比,谁能战胜过谁了。”
在此期间,洛阳将几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顾寒声对程回说了什么他也知道,他还知道顾寒声留在他额头上那个冰凉的触感,他甚至数了数顾寒声一共叹了几口气。
他的四肢似乎被强行捆在一个壳子里——要不然,在顾寒声亲他的那一秒,他早都跳起来把他推倒了。
等到听到神农那句“除非他亲自将那执念斩草除根”,洛阳心里冷笑,心说:“斩个屁,不斩,我就要它长成参天大树。”
神农走了以后,他知道程回还留在房间里,替他擦了擦汗,又掖了掖被角,还听到他用硬邦邦的语气说,“全家就属你最窝囊废,还最爱出幺蛾子,祖爷这次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他的账连着我爹的账,一起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还不赶快死起来?”
洛阳十分气愤,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十分悲哀地是,他还是根本动不了。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他只能一心一意地竖起耳朵,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假装自己也算个正常人。
不过,毒一发作,他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打人。
石典沉浸在“杀狐狂魔居然是个砍不死的dà_boss”的震惊里无法自拔,又亲眼看到那么真实血腥的画面,忧心忡忡地觉得狐族没了自己就不行,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待得不踏实,没过几天,就飞也似的告辞了。
唯一叫程回拿捏不准的人,是白玫。
顾寒声走之前并没有交代王茗和白玫都该如何处分,程回顶缸,认为不管林邠是否知道白玫的真实身份,他们这边还是按部就班才是上策,于是毫不留情地把白玫和王茗都关在地下室里。
符间毒的发作是一阵一阵的,白玫留意了一番,发现她总是在每天太阳下山时候开始毒发,而这个时间点和她初次被丢进锁山咒的时间是吻合的。
毒发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无一例外都折磨得她彻夜难眠。整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