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个在温郁之门下读书的小男孩喘着气跑了进来,一头的汗。温郁之刚想开口喝斥,就看那孩子三步并两步的跨过门槛,扬了扬手中的一个信封:“先生,京城里来信啦!两封,都是驿马送来的!”
“这么快?”江渉一愣,看向温郁之。
温郁之面容突然变得说不出的严肃,他没回答江渉,也没顾不上责怪那孩子的大呼小叫,两步上前,一把从那孩子手中夺过信封,快步走出房门。
他的神色太过紧张,动作也太过急切,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江渉看着他的样子,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给林乐源去信是上个月的事,岭南到京城三千多里路,信差少说也得走两个月。他们寄去的信此时应该还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林乐源也应该还没收到。
而林乐源却用驿马给他们来信,还连来两封……只可能是京城真的出大事了。
温郁之瞟了一眼两个信封上的时间,两封信前后相差半个多月,却不知为什么同时送到。他将早的那封随手塞给跟在身后的江渉,一把将晚的那封撕开。
信很短,只有一页。上面字迹潦草,就连开头的寒暄之词都只有一句“见信如晤”,可见林乐源也是匆匆写下。温郁之一眼扫过,就看到了最关键的四个字——京城城破。
京城城破?温郁之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再看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信重头读起,可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他感觉那一瞬间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三伏天的所有暑气全都冻成了冰,只觉得冷,浑身都是彻骨寒凉,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理智早已明白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可心中却迟迟不肯接受。
这种难以置信与震惊混合出来的感觉有点像三年前太子倒台,三皇子的人连夜带兵冲入自己在江南的府邸。可却比那更为强烈。
江渉此时也拆开了他手中的那封信。他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他抬起头来,愣愣的说道:“郁之,京城被围了……”
温郁之突然便懂了——林乐源第一封信交代围城,第二封信交代城破,两封信相差半个多月,因为战乱的耽搁才同时送达。
一个半月前北燕发兵夺取了北方三城,半个月前兵临京城城下,京城困守了半个月,如今,城破了。
城破了……温郁之只觉得一阵晕眩。他下意识的伸手撑住江渉肩膀,整个人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依在墙上。他觉得仿佛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冰冷的宣判:连京城都破了,这是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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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郁之和江渉重新进房的时候,姜老竟然自己撑起身子,靠坐在榻上。
温郁之还有些发愣,江渉赶忙上前扶着老人躺下。
姜老看到江渉,眼珠缓缓转动半圈,目中的痴傻渐渐退去,竟然有了神采。他吃力的将枯木似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颤颤巍巍的伸了出去,开口唤了一句:“小江啊……”
他接着看到一旁站着的温郁之,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来:“子青啊,你也在啊……”
这是他十几天来第一次清醒的认出了人,温郁之心中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和江渉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忧虑。
江渉眼眶已经红了,温郁之也觉得喉咙发紧。他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强装镇定的说了一句:“晚辈在。
老人又喘了好几口气,神智似乎更加清醒了些,他收起了一贯的严肃面孔,慈祥的看着温郁之,轻轻的开口:“北燕起兵了么?”
就这一句话,温郁之差点就没有撑住。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本没什么,可回到家中长辈的一句安慰就让他控制不住的把心里所有的苦闷给发泄出来。
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有种向老人哭诉的冲动,他想摇着老人肩膀大声问一句“大楚半壁江山都丢了啊,我该怎么办?”
温郁之藏在袖中里的手指绞的死紧,仿佛这样就能将什么攥在手心似的。他抿了抿嘴唇,控制着自己音调,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北燕一个半月前起兵了,不过嘉峪关守住了,如今已经退兵,京城……也无大碍。”
他想着……老人心系朝廷一辈子,就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吧。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没有。他突然反手抓住温郁之的手,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干瘪蜡黄的面颊竟然泛起一点潮红。他吃力的说道:“你第一天来我这里……问我的问题……”
温郁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老人说的是两年前自己初次来这穷乡僻壤,觉得前路暗淡,报国无望,希望老人指点一二的事。
“老夫在岭南呆了半辈子了,也是一直没想明白啊……”老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过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烦心事太多,随性便好,自在便好……”
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将江渉也一起拉到了身边:“我要走了,我就希望你们今后都能活得自在……其他的别的什么的……时也命也……就、就……就不要介怀……”
“先生……”江渉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他哽咽着唤了一声。
“老夫活了七十……七十多岁了……”靠坐在卧榻上的老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够了……”
“先生!”江渉上前抓着老人的肩膀,可已经没有回音了。
温郁之也觉得一瞬间心中大拗。国破的愤恨与老人离世的悲哀在他心中交织出一片酸胀苦涩。他不知道哪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