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醒来已是深夜,听说白绮歌清醒了的萧百善急匆匆赶到帐中,手里还拿着两个滚烫的鸡蛋。
“一手一个,握紧,千万别松开,越烫越好。”见白绮歌一脸茫然,萧百善咧嘴一笑,“老偏方土法子,治寒症管用着呢。”
之前北征时白绮歌就发过寒症,易宸璟也对萧百善简单提起过,无儿无女的老将军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帝都后千询问万打听才得来这民间偏方,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看着白绮歌惨白面色稍解,萧百善身上仿佛也轻松许多,想起还有一大堆麻烦没解决不禁又把眉头皱起:“白将军怎么会和敌国乱党在一起?今天要不是彭将军和艾将军帮忙拦着,那些士兵眼看就要对送你回来的人动手了。”
“送我回来的人的确是安陵士兵,但发起邀约又设下埋伏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大家都误会了。”
“现在岂是埋伏白将军这么简单?”萧百善长叹,脸色悲戚,“白将军知不知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他们盗了我军砂炮,造成百多人殉国;还有斥候营那一百多将士,他们……他们的人头被送了回来,个个都是好儿郎,到最后却连个全尸都没有……”
说着说着,铁打的硬汉红了眼圈,背过身悄悄抹泪。
白绮歌呆住,愣愣地看着萧百善背影,手中的鸡蛋骨碌碌滚到地上,细碎裂纹蜿蜒密布,再无法恢复光洁如初。她是真的不知道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在安陵军中虽有宁惜醉照顾、卢飞渡礼待,有关广戍军的消息却是极少,炮轰广戍军也好,斩杀斥候营也罢,她听都没听说过,直至此时方才知道那伙伪装成安陵士兵的人究竟犯下了多么令人发指的罪孽。
而这罪孽,起因在她。
咬紧牙关忍着腹痛,白绮歌吃力站起:“砂炮大概是被盗走的,派人清点过武库了吗?有没有丢失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哪还有什么重要的,唯独这砂炮是广戍军镇军之宝,总共就那么四架,全都没了。”萧百善苦笑,望着地面出神,声音微小几近嘟囔,“看管武库的士兵已经引咎自尽,到底是谁把砂炮盗走、又是谁在其中捣鬼,现在已经没人能说得清了。”
来南陲时易宸璟就曾交代,无论如何要看管好这四架砂炮,白绮歌以为对付安陵国没必要出动这么强火力,是而只在刚到时率人清点盘查一下武库外再没做他想,结果偏就是武库出了岔头,最重要的兵器莫名其妙地就丢了,而且还沦落到第三方敌人手中。白绮歌无法预料遥皇会有多大怒火,但她明白,若是放在寻常将领身上,这点足以治她死罪一条。
扶着桌案站立片刻,白绮歌抬手伸向桌上战甲:“这些以后再说吧。萧将军能来南陲我的压力减小许多,总算有个人能商量事情。关于安陵国,我觉得与其交锋征战并不是上上之策——”
“白将军……”萧百善打断白绮歌,迟疑少顷,低低开口,“皇上有令,让您归队后速回帝都。”
白绮歌记不清这是一天内第几次发楞,似乎每一件事都那么突如其来,令毫无防备的她无所适从,措手不及。
回帝都,回皇宫,这本是她一直期待并为之拼命的目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有些抵触从心底生出,好像帝都等待她归去的不是谁温暖怀抱,而是另一场风波,一段由此地延伸、尚未完结的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