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疯涌报复回来。
好痛。我趴在地板上痴痴笑着,表情不用看镜子也一定是惨白憔悴的颓败。阳光从玻璃落地窗上照射进来,我的指尖刚好碰触到光线的尾巴。指甲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光亮,我想到了安扬那双在黑暗里也像是狼一样的眼睛。波光流转,疯狂燃烧。
有点像是着了魔似地爬着往前,一点一点,接触到还带着凉意的阳光。我张开手掌去接光线,光透过我的指缝在我掌下形成了光影的斑驳。我突然好想抓住一些,就努力地握紧拳头,想象手掌里全是橙黄的阳光,在我掌纹线里汩汩而流。
但那只是错觉,我又摊开,一汪阳光的颜色立刻出现。握住,消失。
最后整个人躺在玻璃窗户边,睁着眼睛看满世界的阳光隔着玻璃与我亲密地隔阂着。我的眼睛差点被刺瞎了,一个一个黑色的小圆点出现在我眼瞳深处。然后我闭上眼睛,疲惫欲死地沉睡过去。
梦里面我看到自己站在宿舍外面,看着安扬青春飞扬的样子,他身边永远有他的死党。他们在宿舍里闹成一团,而我只是敢站在外面,怀里面还搂着一大袋帮他们买的零食。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丑陋的鸭子,不自量力地觊觎着不该觊觎的王子殿下。
宿舍里窗户大开,全世界的阳光都属于他们。我站在门外的阴影处,低着头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光亮。
他真是美好,贯穿我整个大学所有的明亮颜色的记忆。安扬,安扬,安扬……名字含糊在嘴里,不敢叫,我不敢叫出声。怕他烦了,怕他会厌了,也怕他会消失。
曾经以为失去他,我就会去死一样,我曾经这样以为。
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与抑郁,在一次纵欲后全线崩溃。我都可以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免疫细胞被病毒一点一点蚕食掉,逐渐变空,变得没有重量。
我身体发着高温,像是剧烈的火焰在空壳里疯狂窜起卷烧,心肝肺肠胃气管都被这种邪火慢慢熬成灰烬。安扬总是在我最难受,难受到干脆去死算了的时候摇着我,灌我药水。
我呛咳出来,咳得撕心裂肺,他的声音就会响起跟我说些什么,几乎是在咆哮,却很遥远。感觉我好像是躲在另一个空间里看着他,没有清晰的线条,只有一团光亮的雾霭。
“为什么他还这么难受,我要杀了你……”
杀谁?是安扬的声音对吧,为什么那么狼狈与暴躁?
似乎还有陌生的谁在说些什么,但是没有最基本的辨识度,所以连带他说什么话我都听不全,听不清。
然后是安扬的手,他细细地抚摸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小云,你好点了吗,好点了吗?”
真的很吵,我想说好点了,却完全没有了声音。他不停在我旁边转圈子,或者是抓着我的手自言自语到像是一个神经病。我想笑,真的,最后眼泪却先下来了,我真没用。
李子云从小到大,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一个空薄的人,一个没有重量没有存在感的人。没人肯看我一眼,我那么努力,我已经尽一切力量去努力了,可是还是只能站在宿舍门口的阴影里,抱着给别人的零食低着头。
我很想当时宿舍里有人能注意到我,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对我说:“喂喂,小云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唱k,一起玩去呗。”
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只有安扬坐在那里,他们都围着他笑嘻嘻地闹着,勾肩搭背商量要去哪里疯玩。
“好好好,你想要去哪里玩我陪你去,欧美非洲大西洋南北极都可以,你好起来我们就去。”安扬着急地摇晃着我,说得像是机关枪的子弹一样快速,像是要扎到谁的体内一样凶狠。
旁边似乎有人还在小心翼翼地劝告他,“安先生,这样动病人会更严重的……”
“滚,你不是说他很快就会好的吗?结果呢,越来越严重了,死庸医。”安扬像是被点燃的炮竹,逮着谁崩了谁。
我都快要分不清楚回忆与现实了,我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看到安扬头发散乱胡子拉渣,完全没有了那种清爽干净的样子。他见我睁着眼睛,俯低着身体过来一脸担心地问我,“好点了吗?喝些水好不好,你睡觉都睡好久。”
我只是看他,突然就想伸出手去摸摸他,是真的吗?安扬,这样体贴温柔的你,不是我疯掉后臆想出来的吗?
你是真的吗?
他见我看得认真,突然就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更显得乱七八糟,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忙,都忘记整理外表了,是不是很难看?”
我愣了很久,见他被我看得有点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另一种酸涩的情绪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我眼里也带上这种酸意,眨眨眼咧嘴就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不难看。”
你没有难看过的时候,至少在我眼里你无论是什么摸样都很好看。
安扬一时间有些呆住了,伸出温暖的手指凑过来摸摸我的嘴角,似乎在确定我是不是在笑。接着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深吻着我,极致缠绵,这是一个没有伤害没有攻击也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我看着他,见他半掩的眼睑下,满满的光亮里有我的脸孔。
分不清,这样的安扬是不是真的。还是我已经疯了,真正的李子云已经崩塌在自己的臆想里,所以才想着安扬回头,深情地对着我笑。
25、茧蛹外的世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