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噗的一声豁然贯穿了天相祭司的胸膛!
鲜血滴滴答答自高处洒下,落在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众人皆胆战心惊地屏住呼吸,场面寂静若死,连风声也为此消弭,只听沈夜徐徐道,“戴罪之身私自越界,是为忤逆,紧要关头煽动聚众,唯恐天下不乱,是为不义不忠,斩立决。”
已见成效,无意将场面弄得太过血腥,沈夜便又一扬手将那天相祭司化为灰烬,“太阴祭司,可记得你的罪状?”
“……禁足十年,如有违犯私逃……”被指名之人哆哆嗦嗦地说,声音抖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终身监禁于……混沌之间……”
“不错,自去领罚吧。”沈夜道,“事发突然,本座理解诸位心情,奈何此处随意,并非适合商议之所,破军祭司兹事体大,具体细节将在明日晨祭公布,消息尚未传开,目下暂请诸位务必守口如瓶,如有效仿天相、再生事端者,杀无赦。”
第38章爱别离(壹)
仔细想来,欧阳少恭鲜有真正畏惧之事。
他医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想救便救得彻彻底底,一身修为千年积淀高深莫测,想杀便也杀的随心随意,他从来不在乎无关之人的死活,即使赞同了沈夜的代价论,将此前经历的千难万险、惨痛之事,定义为是他杀孽诸多的代价、人之常情的等价交换,也无法勾起他丝毫惧意,即便肆意妄为、随意处置他人的性命魂魄被百里屠苏评价为“与所憎恨的天命有何不同”,也不能动摇他顽固的执意。
倘若能竟毕生所愿,变为自己最痛恨的模样又如何不可——其心不悔、其心不改,最多不过魂飞魄散,既然选择与天道相争,从一开始眼中便不会存在旁的事物。
那时他为渡魂独自离开蓬莱,并未将巽芳带在身边,归根究底,不过是对自身真实暴露的在意程度,多过对离别的恐惧,而将所有他看得上眼的人取其性命、制为俨如死物的焦冥,也是执意为实现自己反抗天道的私欲,大过那些人的喜乐苦悲。
此前千年辗转,不乏在意之人,可随着光阴流逝,天长日久、行事总免不了染上些私愿,不敢奢求更多,却也心有余悸、很难再全心投入一段缘分,往后竟无一能胜过与天相争的执念。
是以眼下,这些久未谋面异常波动的情绪,着实令欧阳少恭感到十分新鲜。
他身形隐在墙侧,以幔帐为掩,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的沈夜——
沉思之间的殿堂此刻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空寂了,沈夜座前跪了一地高阶祭司,正听他宣布谢衣的罪名。
此事不同于心魔,多少双眼睛看着谢衣,沈夜根本无法为其遮掩,规则既定,谢衣违反得堂而皇之,不降重罪,不能服众。
“承蒙外界使者相助,几位祭司病情迅速好转,已能承受浊气前往下界,我烈山部存续大计即刻步入正轨,然破军祭司为成就个人意愿,屡次出手相阻、犯上忤逆,至今私自破界、叛逃下界,”沈夜音色低缓,无悲无喜,可正是这样死水般的波澜不起对照他同谢衣亲密的师徒关系,更令人无端感受到空洞的冷意,“罪同天玑、开阳、天同,此令贪狼祭司风琊前去下界捉拿逆臣谢衣,归案之后废其席册,灭其三族,其同姓宗族百年内不得踏入神殿,有无异议?”
天玑、开阳、天同此三人不支持与心魔合作在次,罪大恶极乃于祭典之上当众谋杀紫微祭司,在场诸人虽皆听闻谢衣与沈夜大打出手的流言,却并无一人亲眼所见,无凭无据不得妄议,待擒住谢衣本人后审问定罪再行处罚的先后顺序无可非议,除此之外,沈夜特意派遣最与谢衣不和的风琊全权负责此事,便也免了包庇之患,魔气熏染已见成效,砺罂正等着沈夜给它的首次回报,高阶祭司们事务繁多,异议谢衣之罪还是交给有闲心的人去做。
众人散去,只有华月与瞳留了下来,昨日傍晚事发之后,沈夜只通知他们二人封锁流言、严密监视与谢衣相熟的几人动向,从始至终未曾出言责怪,仿佛根本不知道是他们所为,此时也只轻描淡写地例行询问,“可有异常?”
“谢衣知趣,并未详细告诉他的近侍逃亡之计,只令他们尽量申请离开神殿,”瞳说,“那几人,已被属下截住。”
这无疑是在宣判死刑的言辞,果然令华月错愕地微微瞠目,“你——”
“甚好,便交由你处置,”一言定了几人生死,话音落下,沈夜又看向华月,“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承担其后一切代价,这个道理,看来瞳比你更明白。”
虽未言明,也只是为了紧要关头不过多节外生枝,终归仍是有了罅隙与芥蒂。
华月已说不出话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像看陌生人一般打量沈夜,而后终于无法忍受他的不为所动,竟连礼数都不顾、转身便走。
瞳也顺势告退,沉思之间重新空寂下来,沈夜毫无动容地在椅子上坐下,直到手中拿了卷宗、借着垂首去看掩去正脸时,眉宇之间才露出一丝疲倦。
短短一日又杀了这么多人,可若不杀他们,过些时日便将杀更多的人,或者计划败露、整个烈山部覆灭——众口悠悠之骇,着实不敢再行体会,只求他们的死亡、真的值得,只愿他们的灵魂能早入轮回,来世生为下界之人,生生世世无病无痛、平静安宁。
……
欧阳少恭便静静将这一切尽收眼里。
每当意识到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