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从室内刚拿出来的,竟然还带着些许暖意。
“你说。”江凛突然开口,句子没个主语,她边吃着面包,边望着雨景开口道,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我是不是还挺可恶的?我只会惹人生气,明明是其他女人撒个娇就能哄回来的事,我却非要用讲道理和耍倔来处理。”
贺从泽闻言,不禁侧首看了眼下方。
本来还想瞧一瞧某人悔过的表情,却见那个“只会惹人生气还不会哄”的女人,虽然嘴上这么自省似的说着,却还是副悠闲姿态。
有妻如此,不如去死。
贺从泽由衷地为自己的未来感到难过,他收回视线,出声淡淡回她:“那你可以尝试学学其他女人,撒个娇哄哄我。”
“……”楼下的江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蹙了蹙眉,最终道:“算了,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讲道理。”
贺从泽早有预料,反正他也没真的指望江凛能撒娇,估计要真有那天,地球都毁灭了。
“但道歉还是要有的,所以贺从泽,对不起。”
江凛说着,咬了一小口面包在嘴里,她嚼了几口,咽下去,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拒绝你,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别人对我的好意。其实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出了大事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权也没有势,只能靠周围人的帮助。一次两次还行,但时间久了,我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你也别急着说我。因为我小时候和没有爹的孩子没差,我妈情绪也不稳定,家长会从来没出席过,导致我从小就被孤立。我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我挺自卑的,只是我不想表现出来,实际上一出什么事,我就控制不住地去否认自己。”
“我知道自己性格别扭,但别扭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早就根深蒂固,改不掉了。别人对我好,我就掏心窝子,一旦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就不声不响主动疏远,别人或许会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就是我自己的原因。”
“贺从泽,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不希望自己永远都被你护着,在你面前永远是需要去操心的那个人。我恨自己为什么无法成长,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软肋,我想要的是并肩同行,而并非单方面的救赎。”
贺从泽于她,是重要的,是几乎已经快要融到命里的。
他像是受造物主青睐的奇迹。
悄无声息,降临在她的世界里。
是他教会她爱与被爱,教会她去接纳别人的善意,以更温和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俗世,不至于遍体鳞伤。
江凛明白,自己是喜欢贺从泽的,只是这份感情还有些许不确定性,她需要一点点时间,去完全接纳这个崭新的自己。
江凛说到这里,忍不住啧了声,她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道:“我也不知道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大概就这些,你自己能悟懂最好,悟不懂就继续误会着吧。”
贺从泽认真听着她的话,本来心底已经生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感动了,闻言便无奈地笑了声。
她江凛倒是随性,能轻轻松松地把人的火气挑起来,也能轻轻松松地让人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
“不早了,赶紧睡吧。”贺从泽叹息,嗓音含着笑意,道:“虽然我就没指望过你这榆木疙瘩能开窍,但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已经算是惊喜了。”
江凛闻言,沉默地看着已经空下的面包袋,她喝完饮料盒中的最后一口,决定看在这面包和奶的份儿上,把贺从泽话里的贬义给无视掉。
“对了。”她站起身,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还有件事。”
贺从泽看向下方,语调慵懒:“嗯?”
“其实我刚才突然产生了个念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贺从泽……”江凛稍作停顿,尔后开口继续道,嗓音平淡:
“出生在这世上是我的不幸,但是遇见你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不幸,都是欲扬先抑。”
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她也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人们生来便活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而她始终徘徊寻不到归宿。此时才惊觉,她一路挣扎拼死向上的意义,就是遇见他。
话音方落,江凛不再多言,抬脚离开,她随手将垃圾丢进客厅的垃圾桶中,准备回房休息。
就在此时她适时地打了个哈欠,便刚好趁着这阵睡意袭来,赶紧去客房裹上被子睡下了。
剩下贺从泽站在阳台上,久久未言。
半晌他低笑,抬手轻捏眉骨,此时竟发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能让她江凛说情话,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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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翌日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十点钟。
江凛推门出去,发现闹总在门口恭候多时,直接就扑了过来,顺着她的小腿一路爬上来,抱着她的脖子“喵喵”叫唤,声音又软又糯。
江凛怕它掉下去,便伸出只手来抱住它,看着闹总蓬松的毛发,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俯首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