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撒的是化肥，不是粪肥。

从日本进口的尿素，一颗颗跟兔子粪一般大，据说撒到庄稼地里能增产。

新东西，且是洋玩意，哪怕国家宣传了，别的大队也不敢用，王正国咨询过陆江后马上就动员大家买化肥，拉了好几拖拉机回来，账上的钱都花得七七八八了。

可惜买到手的时候有些晚，小麦已经播种下去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把化肥撒到地里依然有效力，跟粪肥一个样，就是不能多撒。

买的化肥不够全部撒到地里，王正国就挑了一些地出来撒化肥，其他的仍旧上粪，到时候看产量就知道化肥有没有用了。

周舟挎着竹篮子，一抓一把尿素往地里撒去，撒得十分均匀。

尿素有些烧手，但还可以忍受。

“天阴了，来的不是雨就是雪，大家加把劲，撒完化肥下了雨雪，肥力才能渗到地里给咱们的庄稼增产！”王正国老当益壮，沿着地边大声吼道。

在地里忙活的人听了，立刻加快手里脚下的速度。

老天爷很给面子，化肥快撒完了，毛毛雨开始飘落。

冬天的雨很冷，淋透了就如身在冰窟。

王正国一向善待大队里的女同志，担心她们受寒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从不安排女同志挖河，吆喝道：“就剩一点点，大家快一点，然后回家喝完姜茶，别冻着了！”

几分钟后，化肥撒完，大家直往家里跑。

“周舟，来我家，熬一锅姜茶就行了！”苗凤琴招呼周舟。

“谢谢舅奶奶！”

周舟没跟她客气，顶着斗笠随苗凤琴跑到他们家，帮忙烧火熬姜汤，姜汤熬好时，也把微微有些湿的外衣烤干了。

王正国从外面进来，端起姜汤一口气喝完，由内往外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周舟，大家都找我要尿素口袋，你要不要拿几个去？”

周舟眼里略有不解，“大家要了是用来装东西吗？可以啊，尼龙口袋比较结实，回头给叔叔婶婶寄东西就用尿素口袋装，比麻袋方便多了，也比布袋子结实。”

尿素口袋也是集体财产，作价五毛，谁要都给，就是象征性地扣点工分。

周舟回到家把化肥口袋里外洗得干干净净，搭在偏房的晾衣绳上，她以为大家要口袋像她一样准备装东西的，哪知道没几天就流行起尿素裤子了。

一个口袋改成一条裤子，屁股上明晃晃的印着“尿素”两个大字，前面则是“日本”两个字，裤裆夹着百分数。

关域一边往外掏风轻雪寄来的东西，一边笑道：“别看咱们大队好些人人手一条尿素裤子，在外面那还是干部穿得呢，一般人可搞不到尿素口袋做裤子。”

其实尿素裤子形成的根源就是大家缺布料做衣服。

他们王楼大队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他们陆家因为有陆江和风轻雪，从来就不担心衣食问题，但是外面很多人都没有得体的衣服穿，有些人全家就一套能出门见人的衣裳，谁出门谁穿，轮流来，可见布料的匮乏程度，所以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尿素口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