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抬起头，满脸都是疲惫，满眼都是血丝，只有他在战场上才会有这副狼狈样子。

“不用了，”陆江嘶哑着嗓子开口，“你们让孩子和妈妈单独相处一会儿吧，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壮壮……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张大夫心里一酸，跟着他的小护士眼泪就掉下来了。

太可怜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们像今天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陆军长……”张大夫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嫂子别忘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你们回去照顾呢！”

当医生这么多年，他已经见惯了孩子夭折的场面，哪一年哪一月不亲眼目送几个孩子的离开？大的六七岁，小的刚出生，一个小风寒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有一些甚至是在他怀里咽了气，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麻木了。

张大夫和小护士离开后，郭秀英和王三宝联袂而至。

她们终究是不放心，就想看看壮壮的情况，继续想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们真的做不到啊，毕竟是她们亲手接生经常照顾的孩子！

“轻雪在里面。”陆江站起身，“她在想办法，嫂子和大姐不要进去打扰她，好吗？”

郭秀英和王三宝听了，立刻停住了脚步，发出深深的叹息声。

风轻雪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她低头看着襁褓中发出微弱呼吸声的小儿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接滚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壮壮，壮壮，你可一定要坚强，妈妈陪着你一起，爸爸在外面保护你，我们一起战胜病魔！壮壮，你别辜负你的名字，老首长给你起的大名，家里老人们给你起的小名，你得长得壮壮的，你是壮壮，你得长得壮壮的才行。”

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哭声，不舒服才发出来的哭声。

没人来打扰了，陆江进来，反锁上门，“轻雪，我来抱壮壮，你歇一会。”

风轻雪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注射液，“这一包快完了，你盯着点，完了你就立刻换上另一包，我们壮壮能不能平安无事，可都寄望于此了啊！”

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他们感到度日如年。

注射液一滴一滴地进入壮壮体内，手表上的时针一秒一秒地走着，等到两瓶注射液全部输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输液用的东西都收进空间后，风轻雪紧紧地抱着小儿子，贴肉而抱。

一大清早，郭秀英等人进来就看到这副样子。

“轻雪，你们……”

风轻雪直接打算王三宝的话，“大姐，你们来看看，壮壮是不是好了一点？”

“啊？”王三宝和郭秀英张大夫等人以为风轻雪神经错乱了，毕竟壮壮昨天的生命特征真的是微乎其微了，但不得不走近。

这一看，大家都呆住了。

壮壮居然还活着，睁着一双眼睛，哼哼唧唧，就是声音小，他们进来后都没听到，走近了反而听到了，和蚊子哼哼的音量没什么区别。

六七十年代，婴儿死亡率比官方统计的绝对高，因为很多婴儿并没有登记户口，据我好几位大娘说，七十年代，我的几个堂兄生下来就死了，有的是受风，有的是肺部感染，百死，还有百日咳什么的，我妈那一辈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