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听到了他们悄悄的谈话。

“我现在就回去。”她说，“我带着卞铭烈去看……林晚。”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那个画殇师需要做什么，可以让他告诉我。”

金钟仁皱了皱眉头：“你还是别带他去了，到时候你一样会有嫌疑，会妨碍下面的事。”

她摇摇头：“我知道怎么做。”她把衣服整理好了，却突然又来了一句，“我知道，你跟他不同的，但我没有太在乎，我……”

“你比较喜欢听话的孩子。”卞白贤帮她解释，“没什么，我不听话。”

“不是。”她缓缓摇头，分明没有流泪，却用纸巾按着眼角，“我只是……”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勉强道，“我只是喜欢他贴着我喊妈妈，跟我要钱要吃的。”

金钟仁轻轻地啧啧了一声。

她麻木地笑了笑：“是不是很不要脸？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做，卞铭烈整天在外面，回来我们也不讲话。”她朝着卞白贤的方向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看到你，坐在房间里，想找你说说话，可是你在看书，我就不敢进去了。”

卞白贤不太记得这些东西，他在家确实不怎么讲话，不但他不讲话，其实全家都不爱讲话。他不知道她寂寞，也不知道，她曾经在他卧室前徘徊到不敢进去。

“他用你的身体，跟我说，要吃我亲手烧的菜，我就做给他吃。”

这个卞白贤一直都知道，他在的时候，他母亲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冒牌货来了之后，他母亲才开始亲自下厨的。

“对不起。”她说，“我不是喜欢他，我只喜欢你的。”她之前说的很流畅，现在却很晦涩，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考虑一分钟，断断续续的，“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依赖我一点，我、我不是喜欢他，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你才是我儿子啊，我以为那是你，才会喜欢他的。”

“我知道。”卞白贤不太适应，其实他从小就不太跟他妈妈亲，她是标准的贵妇太太，他们俩的交流一般都局限在餐桌上，她说几句今天和闺蜜们买了什么看了什么，他草草汇报几句最近的学习进度什么的，然后吃完了各干各事。

他们最亲的那段时间，大概就是高考的前一周，她不知道从哪得出的结论，觉得小孩子高考一定要人陪着，于是牌也不打美容也不做了，天天待在家里看着他，分明笨手笨脚地连个苹果都不会削，却还要半个小时就问他一次，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休息。

他从小就成绩好，一直都是稳扎稳打的，高考也没什么压力，但是被她那么半小时追问一次反倒紧张起来，本来打算看看电影等待最终日子的，最后却一周都在书房老老实实地看书。

他还记得，她那会儿总是试图鼓励他，跟他说什么就算考不好也没什么，反正家里不缺钱，所以不要紧张什么的，反反复复地安慰他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弄的他都郁闷她为什么就不信他。

他高考前一天，算是他们唯一一次深入的交流，她照例啰嗦了一堆，他说没问题的，早点睡吧，别忘了吃完固元膏，然后她就呆呆的，最后跟他说，你要是再呆一点就好了。

他其实不太懂她那种心思，他偶尔听到她跟她那些闺蜜们打电话，也是很骄傲的，我们家小意啊，没出去，在家看书呢。

其实他真挺失败的，他想，所有的东西都弄的乱七八糟，就算没有这场夺舍，其实他也过的一塌糊涂，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一个人过着所谓的恣意张扬生活。

延江说他，永远光芒万丈，他都确定那是不是个嘲讽，他甚至都不能照顾到他母亲。

“没什么的。”他想了又想，“我会回去的，以后你想说什么，跟我说，我听你说。”

她摇摇头出去了：“但你再也没有什么话跟我说了，你不相信我。”

48

事情结束的时候，卞白贤恍惚记得是六月，他记得他回去那天，天热的要命，汗水把他的眼睛都浸湿了，一直流到了脸颊上，可是他又觉得，他可能记错了，他记忆里，他回去的那天似乎是个秋天，因为他记得他奔跑在医院里踩着脚落叶发出的那种咯吱声，脆脆的，像踩在神经末梢。

当然，也有可能，那其实是冬天，那些咯吱咯吱是踩雪声。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他回来的时候，和金钟仁吵了一架。

那是他第二次和金钟仁吵架，搞笑的是，第一次吵架，金钟仁说，他写，第二次吵架，金钟仁写，他说。

金钟仁写字的时候，手指都在抖，笔尖摁的重重的，把纸张都划破了，黑色的墨水甚至沾染到了床单上。

金少爷在纸上问他，如果回来根本就不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求他帮忙！

“如果只是为了呼吸呼吸空气，你还不如直接死了。”金公子太生气了，甚至蠕动嘴唇骂了一句脏话，卞白贤从嘴型判断，那应该是一句混蛋，“你不跟我过就不跟我过，但是自己要好好过啊。”

“我想好好过下去的。”他心平气静，揉了揉耳朵，那里塞着东西，很不舒服，但是医生不让他拿出来。

“你没有。”金钟仁气的要命，“好好过日子不是你这么过的！”

“那应该怎么过？”他问金钟仁，就像他曾经问怎么分辨出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那样，认认真真的，“我老老实实地吃饭了，老老实实地接受治疗了，我也没有厌世，我也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