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小路上,看见了从小树林子里钻出来的猫,他蹲下身子,和它对视着。它浑
身乌黑乌黑的,毛发在天空下闪着太阳色的光,颜色稍浅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听着雨,百无聊赖地选台,在手机上写下一连串感叹
空虚的字符。一道亮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房间里骤然间一片漆黑。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把遥控器重重地拍在沙发扶手上。
人活着,还真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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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训练基地回到学校,于雷和张树、海斌三个替陈可补过了生日——七月六号当天
他们正被圈在京东的荒郊野外,就是想庆祝也找不找地方。
陈可在学校南边找了个不错的餐馆,订了个小包间,请他们几个撮了一顿。何进本
来也在邀请之列,但这小子号称晚上他亲戚要到学校看他,便托辞告罪不来了。于雷亲
自去西单挑了条rey的仔裤作生日礼物,又跟张树他们凑份子买了个蛋糕,哥几个晚
上在一块吃吃喝喝的,颇有乐趣。
陈可看见于雷送他的衣服,不由得乐了。他想起来,就在一个月前,于雷生日的时
候,他送了他一条ck的内裤,这件牛仔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礼呢?
回青岛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搬宿舍。今年由于新
楼竣工的缘故,光华的男生终于可以告别阴暗老旧的42楼,朝着光明敞亮的新宿舍进发
了。听说,新宿舍的尿桶子都是自动冲水的呢~
在这兴高采烈的百来号男生里,大概就只有他一个是不情愿的吧。当陈可把枕头边
上的小狐狸塞进旅行包里的时候,他鼻头一酸,简直就是要掉下泪来了——虽然新宿舍
离这儿也就是百来米远。
搬完宿舍的次日中午,吃过饭,于雷照例送他去了机场。
按照原定的计划,陈可今年暑假是要跟着于雷回上海玩上个把月的。但就在前几天
,于雷他妈给他在一家跨国饮料公司找了个法务实习的机会,于雷怕自己没时
间照顾他,想了许多种变通的方案,但陈可最终还是觉得太麻烦对方,便订了机票,决
定回家消暑去了。
在机场办票大厅,他们俩就跟一对恋人似的,酸不溜丢地轻声细语。陈可低着头,
拉起于雷的手迅速地晃了晃,又轻轻地放开,彼此的指尖隔着一公分缓缓地交错而过。
陈可有点害羞,眼神闪烁地看着于雷的领口。
哥,我真的会很想你的。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胆量把这句话说出口。
“自己好好照看自己。” 于雷紧紧地抿了抿嘴唇,笑着在他的头上拍了拍,送他上
路。
陈可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于雷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冲他挥了挥手。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哥。陈可好想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把心里的话告诉他。
可惜这种疯狂的举动最终也还是没有出现,于雷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机场大
厅。
陈可就这么回了家,掰着指头,盯着日历,一天一天地熬着。
在早上,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常会有买张机票飞回北京的冲动,于
是高兴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但他转念间就会想到,就算回去了,也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便又只好丧气地躺回被窝,再睡个回笼觉。
好容易熬过一个月。八月中旬,于雷发短信说自己的实习结束了。陈可喜出望外,
在一刹那忘记了自己是个多么容易害羞的人,直白地建议他们立刻返校。
“学校里什么都有,要打球要看书都方便,不是比家里好玩多了么?”他说。
当然的,于雷答应了。
在剩下的两个礼拜假期里,他们俩冒着大太阳把北京的游乐场玩了个够本,还到怀
柔去住了两天。陈可酷爱各种惊险的游乐项目,只要是那种能让他在半空中大叫的设施
,都得坐上两遍才肯罢休,以至于回到学校的时候于雷走道都有点颤了。
从数学上说,两周的确是一个月的一半;但在陈可觉得,这两段时间简直不是用一
个宇宙的标准算出来的,一定是有谁悄悄把时钟拨快了一些吧!
选课的前一天,陈可的宿舍终于全员到齐了。过年都没有回家的何进,这个假期也
回去了一趟,这会儿正站在陈可的床边上弯腰驼背地收拾东西。
“坐着弄呗,瞧你怪累的。”海斌从门后头甩着手走了进来,指了指椅子,漫不经
心地说道。
“还是别了,坐脏了人家还得洗。”何进瞥了一眼陈可的床单,故作玩笑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