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
到得下午,邯郸县里的诸大姓家中尽皆已知,传得沸沸扬扬。
相府功曹费畅前几天得了风寒,身体不适,一直在家静养,数日未去相府,下午在家听奴仆讲起这件事,方知国中将要举办都试,乃急起,命奴备车,欲去相府。
他的妻子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要去相府,担忧他的身体,劝道:“君病,当养精神,何故要忽去相府?”
魏畅说道:“都试,国之大事。我为相府功曹,岂可不忠言进谏?”
“进谏何事?”
“汝妇人也,我就是告诉你进谏何事,你也听不懂,快去催促奴客给我备车!”
他的妻子无奈,只得催促奴客备车。魏畅乘车急赴国相府,入了府中,下车登堂,拜谒刘衡。
刘衡见他来府,颇是奇怪,说道:“卿病愈了?”
“未曾。”
“既未病愈,当在家养身体,何故来府?今天风不小,若再冲了风,使病加重,岂不后悔?”
“畅听家奴说,国中将举办都试?敢问相君,此事可有?”
“有之。”
“都试乃郡国大事,不知此次都试是由谁提出的?相君还是中尉?”
“中尉。”
“由谁主之?”
“我与中尉共主之。”
“岂可与中尉共主之!”
刘衡不知魏畅之意,愕然说道:“中尉掌武职,都试怎能不与中尉共主之?卿此话何意?”顿了顿,想起魏家有好几个奴客在郡兵里为军吏,因笑道,“卿是担忧你家在郡兵里为军吏的奴客会被中尉沙汰么?若是为此,你不必担忧,我可与中尉言之,让他莫要沙汰卿家宾客就是。——莫说是由我两人共主都试,便是由中尉独主,这点情面他也还是会给我的。”
“由中尉独主更万万不可!……,奴客是我族父家的奴客,与畅何干!畅这是在为相君担忧。”
魏畅为相府功曹年余,未尝为魏氏说过一句请托,刘衡知其性,方才是笑言,此时他这么说,便就问道:“卿为我担忧什么?”
“畅忧中尉将侵夺相君之权。”
刘衡失笑,说道:“侵我之权?卿多虑了,中尉不是这样的人。中尉之所以建议举办都试是因为郡兵不堪用,故此不得不沙汰污秽、擢进优异,绝非是为了侵我之权。”
“‘沙汰污秽、擢进优异’,此固应当,可沙汰与擢进却应由相君独主,不可使中尉共主。”
“为何?”
“优异被擢进之士若是被相君擢进的,那么就会感激相君,若是被中尉擢进的,那么就只会感激中尉。中尉在郡兵里本无羽翼,如果任由他擢进用人,那么他就羽翼初成了。中尉少贵,以常情计,定非肯久居人下者,待其羽翼成,又挟破黄巾之功,且为州伯所重,如与相君争权,相君何以应之?到得那时,相君虽是赵国相,恐怕也不得不听从中尉的指使了啊!此即为畅之忧也。前朝宁成为济南都尉,凌国相郅都;周阳由为都尉,凌国相、夺之治;本朝先帝年间,唐衡弟为京兆虎牙都尉,不敬京兆尹。此些皆为前车之鉴。”
刘衡不以为然,说道:“只是与中尉共主都试罢了,哪里有卿说的这么严重呢?”
“‘夫风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中尉善战,又得州伯看重,我闻他昔在颍川号为乳虎,与宁成的外号一样,可见其人之奋厉威猛,对这样的人,防之当如防虎!防之尚且不及,何况主动让权与之呢?相君今日与中尉共主兵事,明日怕就不得不与中尉共主兵权。明日与中尉共主兵权,后日怕就不得不让兵权与中尉!”
刘衡是个纯儒,对兵事委实没甚兴趣。他此前先后两次被朝中委以武职,一次是张掖属国都尉,干了没多久就因受不了军旅之苦而以病免,一次是辽东属国都尉,索性就没去就任,直等到朝廷又拜他为赵相,这才之官上任。他虽知魏畅说的有点道理,只是一想起兵事就头疼,要让他去与荀贞争兵权,他却是十分为难,对魏畅说道:“如卿所言:‘中尉善战,且是州伯爱将’,如此人才,正当倚重,我已将兵事尽付与之。”见魏畅还要再谏,笑道,“卿病体未愈,应当近医药,养精神,不可再劳思苦虑,且先归家好好调养,待卿病愈后,我还要倚仗卿之大才治理地方。”
魏畅无奈,只得辞别归家,回到家里长吁短叹。
他妻子问道:“你叹什么?”
他叹息说道:“相君竟欲让兵权与中尉!我苦谏之,相君却不听,奈何奈何!唉,乱世无兵,何以为国相?”
……
魏畅是刘衡的掾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苦谏刘衡不可把兵权委给荀贞,相府里人多眼杂,这件事很快就被卢广得知。
卢广马上跑去中尉府将之告诉了荀贞,说道:“魏畅聪颖忠诚,素得相君信重,他要是执意劝谏相君,怕会对中尉不利。”
荀贞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笑道:“这是忠君之士。他虽相府功曹,我当礼重之。”
虽然敬其忠君,却笑其不知己,荀贞笑与卢广说道:“魏畅不知我也!我岂是争权之人?便是争权,区区五县,民不足二十万,又岂值我争?我之所欲,不在此也。”
按照刘衡的意见,都试的时间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