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水房里,一套军常服撒了洗衣粉泡在脸盆里,和擦得!亮的镜子相互孤独地对望,只有一只硕大的蚊子,毫无目的地盘旋着。
吴小京纵身一跃,啪地拍死蚊子,手臂一挥,像是个将军一样指挥着整个五班:“都去找人。”
“一身伤还敢玩失踪!”吴小京跳下窗台,一面洗手一面愤愤。
整个五班悄无声息的地毯式搜索进行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一无所获的吴小京进了公共浴室,弥漫着的白色蒸汽和不绝于耳的水声都说明里面有人,湿化的地面给武术冠军造成不了任何麻烦,他几乎是以一种无声无息方式,接近了最里面的隔间。
不小心把肥皂掉在地上的苏朝宇正艰难地弯腰去捡,毛巾搭在背上,皮肤蒸得红红的,在他发现吴小京并且迅速退了一步,几乎贴墙站定之前,吴小京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苏朝宇臀部和大腿根上的伤痕,一道一道半指宽的瘀伤,已经消肿却还呈现出一种令人担心的红紫色。苏朝宇退一步的动作显然牵动了这些伤痕,疼得咬紧嘴唇,死死攥着毛巾,半晌才缓过气来,尽量柔和了声音说:“怎么?班里有事?”
也没少挨武装带的吴小京知道那绝不是袁心诚或者江扬的皮带留下的痕迹,他侧头看过去的动作让苏朝宇紧张地又退了一点点,身子几乎已经贴到了冰凉的瓷砖上,底气不足地呵斥面前军容整齐的班副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好。”
吴小京抬头盯着苏朝宇,一字一句地说:“指挥官真的会罚你?”
苏朝宇眼见瞒不过去,便干脆大大方方地回到喷头底下,一面冲洗着身上残留的肥皂泡,一面回答:“当然,我说过,做错事的话,他是饶不了我的。你放心,前天的事,在他那里还没完呢,算账是早晚的。”
吴小京得以更加细致地观察了那些伤,与袁心诚凌乱地打法不同,藤杖的伤痕排列得非常整齐,每一下一定都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了回去,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苏朝宇苦笑,他自军校时期就习惯了跟人挤公共浴室,如果没有这些太私人的伤痕,他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窘迫和尴尬,但现在仿佛是最私密的东西被暴露在了阳光底下,让他慌张而不知所措。他只能尽量快地洗好,换上衣服回房间──他还是怕的,如果吴小京跟安敏一样喜欢大嘴八卦,那夜鹰他是真的混不下去了。
苏朝宇把脏衣服丢进脸盆,也没力气洗,只能硬着头皮回寝室,热水舒缓了疼痛的神经,他现在觉得自己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睡一觉了。除了吴小京,所有人都在。肖海躺在他对面的上铺,闭目养神,每只手托着一本厚厚的通讯黄页,正在练稳。康源在看书,还有人在写信或者看电视,没有人注意他。
苏朝宇舒了口气,艰难地爬上他的上铺,蜷缩在被子里,放松了身体。
就在他恍惚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急促走过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的浅眠,随即整个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11
【绚谍影10(指挥官的表哥)
苏朝宇撑起眼皮,吴小京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的枕边──武术冠军用一种杂技般的动作挂在上铺的床栏上,一只手还端着一碗方便面,从苏朝宇躺着的角度都能看见里面热腾腾的汤汁。
“起来吃点东西!”吴小京用一贯恶劣的呵斥口气,但眼神却是关切的。
苏朝宇客气地道谢,推辞,但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相信吴小京一定会知趣地离开,哪怕离开以后愤愤地踢桌子也罢。
吴小京的确是恼了,他狠狠推了苏朝宇一下,手里的面汤为这个激烈的动作荡漾着,苏朝宇并不想给自己的假期添上一项清洗床单的工作,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说:“我下去吃,谢谢。”
吴小京等着,目送苏朝宇起身,披上外衣,穿上裤子然后挪下上铺,他才下来。肖海睁开眼睛,假装仍然在练稳,康源把书举高,仿佛真的在看书,每个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两个,苏朝宇被这种无声的伪装无意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他又说:“谢谢。”
吴小京把方便面放在桌子上,苏朝宇暗暗咬牙,深吸气在方凳上坐下,拿起筷子,再次强调:“多谢了。”
吴小京非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拉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一副监督并且有话要说的表情。
苏朝宇艰难地吃了一口,并且第一次发现他向来不齿的健师傅清汤排骨面非常美味,暖洋洋地足够安抚那超过24小时没吃东西的胃。
“你不是指挥官的表哥吗?”吴小京郑重地开口。
苏朝宇差点被一口汤呛死,他充分理解了消息传播过程中的扭曲,他咳嗽了两声,才能回答:“怎么会?你觉得我和他……像么?”
吴小京像鉴定古董一样盯着苏朝宇看了半晌,看得苏朝宇觉得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只能低头呼噜呼噜吃着面条。
“的确不是很像。”吴小京从兜里掏出一根红色的火腿肠,利落地用牙齿咬开,掰了一块丢进苏朝宇的碗里,“但有人说你们是远房亲戚。”
苏朝宇一脸无可奈何,他嚼着火腿肠,干脆不再解释。肖海已经肆无忌惮地转过头看着这边了,康源放下了书,坐到了相邻的桌子旁边,拿起搪瓷杯子一边喝水一边不住地往这边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写信的沙沙声也听不到了。
基地总指挥官的八卦显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