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命的副官哪……”江扬啜了一口清热明目的苦丁菊花,心里感叹程亦涵的周到细致,却不愿意表现出来。
“说到副官……”程亦涵沈吟了一下,“昨晚我和父亲通过电话,月初被刺杀的那个军事科学研究所高级工程军官,大概又要做个死不瞑目的人了。”
“哦?”江扬签完文件,捧着茶细品,“不是已经定案了么?有预谋的刺杀,虽然目的不详,但基本方向就是要武器机密。”
“定案是定案,可军部不甘心──培养一个高工军官花去的时间和金钱不可挽回,偏偏这个上校又是保密项目的技术总指导──所以一直努力找凶手。他的副官目睹了全过程,本来可以提供线索,结果……”
“怎样?”
程亦涵遗憾地摇摇头:“重大刺激后,精神分裂,别说人脸,现在连白天黑夜都不认识了。”
江扬愣了几秒,苦笑而叹:“就这样?跟肥皂剧一样。”
程亦涵夹起一块半糖准确地扔进江扬的杯子里:“自从海神殿以后,我的日子一直过得跟肥皂剧一样。托您的福,长官。”
江扬大笑:“什么话!拿着国家的高薪还这么罗嗦,看来,分给你的福利房,我要考虑收回了。”
“什么东西?”程亦涵的语调抬高八度,“福利房?”
“对对对,”江扬忍着笑,尽可能严肃起来,“d2区的一套两居室,供给20-25岁之间的青年军官,我替你申请到了。唔……”他认真地翻开桌边的瞥了一眼,“d2区15号楼,3单元6楼,右手。”
程亦涵怔在当场,半天没话说,仔细想了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说江扬,这房子……嗯,我的意思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有?”
“当然不是!”江扬坐在椅子里转了个圈,准确地重新转回来,“有婚约的军官才行啊。”
“江扬!”程亦涵噌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了被戏弄后的无奈,“我和慕昭白并不如你和苏朝宇一样……”
“好了好了……”眼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几乎要越过桌子揪起自己的领子,江扬投降认错,乖乖递过那张表格:“是飞豹团一个军官的,批复下来后,他却被强行调去首都了。房间没法退,我想你和他应该偶尔用的到。”
程亦涵望着表格,咬了咬嘴唇。他理解江扬这个轻松的玩笑后面有多少不轻松──甚至是压抑──军部正在用绝决的手段否定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所作的、被大家公认为成功的一切,琥珀色头发的江扬即使再成熟再老练,也终究只是一个25岁的年轻人,可他即将、并且正在经历的一切,是其它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多谢。”那些玩笑的感激终于化成了一句最普通的、常用在两人之间的话,程亦涵折起表格夹进自己的惯用的文件夹中,笑了:“明天就让他去领钥匙。”
江扬揉揉眼睛:“离预定的会面还有多久?”
“三小时多一点儿,”程亦涵回答地干脆利索,“天气不很好,飞机起飞就晚,时间估计会迟些。”
“我睡一阵子。”江扬疲惫地站起来,那个瞬间,像一个重伤未愈的病号。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程亦涵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指挥官的位置上,接着夹书签的地方翻开一摞资料。江扬本想道谢,却又觉得仿佛多余,他扶着门框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倦意来袭,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哈欠后,潦草地钻进被子里去了。
苏朝宇的生活因为江扬的私人教育而变得出奇糟糕。当天他帮林砚臣上好药后回到驻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时间,袁心诚却在楼道里专门等着他,厉声呵斥立刻响彻安静到诡异的楼道:“我说过不止一次,过了熄灯时间,要么回来挨罚,要么不要回来!”
就连“基地指挥官的命令”都不起作用,袁心诚毫不留情地在苏朝宇原本就疼痛的臀腿上又摞了十条武装带痕迹后,因为苏朝宇理直气壮地反驳语气,加罚了左右一共100个单腿蹲起。苏朝宇哪里蹲得下去,没出20个就软在地上。袁心诚倒也不着急,拎着武装带站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敲打:“数学没学好吧,该报19了。”
凌晨2点20,软成了一摊泥巴的苏朝宇被袁心诚扛起来扔进宿舍里。其它九人大概正在酣眠,苏朝宇撑着门框才能勉强站住,大腿肌肉不被控制地哆嗦着。黑暗里,他颤抖着脱下被冷汗完全湿透的军服,准备爬上属于他的上铺。
脚下一软──他用力蹬踏梯子的时候,大腿肌肉不识相地抽搐起来──海蓝色头发的班长滑下梯子,半个身子下意识地扑在下铺。吴小京发挥了“夜鹰”的良好素质,低声一叫然后飞快弹起来,飞起一脚就把“偷袭者”踹到了窗边。脸盆架砸到了书桌,台灯摔在地面。
整个五班都醒了,擅长越野的康源拧亮台灯。脸色惨白的班长被只穿短裤的武术冠军抵在窗台上,前胸后背只剩冷汗,嘴唇上薄薄的血痂又被咬破,诡异地红了一片。
“对不起……”苏朝宇知道这些人白天都受到了袁心诚严厉的惩罚,此时被吵醒,一定又愤怒又沮丧,于是他赶紧俯身去收拾散落的洗漱用品。苏朝宇站不稳,只能半跪着收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