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选择是有伤害的。
江扬被拖出来死死摁在地面,动用了六个强壮的小伙子。探测仪在大腿内侧高声叫着确定了位置,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文气的医生模样的人把手伸到江扬的皮带上。
“等等。”江扬先奋力抽动了一下右手,然后安静地问道:“什么麻醉剂?我对特定的药物过敏。还有,我很在乎环境,如果能换到私人的地方进行,不动用这么多劳力,我也会很配合。”
“对不起,没有麻醉剂。”那人匆匆回答,解开了皮带后,便野蛮地撕坏了江扬的休闲裤,并且把残留的部分一直褪到了膝盖以下。
江扬从未被人如此粗暴对待过,24年优雅的生活教导下,他立刻用拼尽全力地挣扎和高声呵斥对这个行为进行了指责,波塞冬一直站在五步以外微笑着,只是招手叫来更多的人围观并制止江扬的挣扎,直到他耗尽力气,并且看清了徒劳的本质。
“这才对。”波塞冬走过来观看,“我的医生技术并不娴熟,你扭来扭去,一刀切断了动脉,没有多久可以活。”
冰冷消毒棉球贴上了江扬右腿内侧敏感的皮肤,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愤然说:“你大概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深思熟虑一下……”向来言语利落的他知道,半句刚说完,手术刀已经割开了皮肤。
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划开表皮层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大腿内侧最为敏感的地方使得这种疼痛被扩大了好几倍。江扬的背脊狠狠抵住冰冷的石头地面,咬紧牙关。
预定的煎熬变本加厉了,医生在浅皮层没有找到通讯器,只能继续深入,冷汗在手术刀切割第二次的时候,湿透了江扬的衣衫。他能够感觉的到摁住他的几个小伙子因为这样野蛮的行为而下意识地松了力气──但是江扬真的不能动了,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无谓的误伤,更是没有力气反抗。他终于看见了疼痛的本质面目,并且深味其涵义:能感觉自己的静脉血一滴滴顺着皮肤流下去,江扬扭头,躲开了波塞冬灼灼的凝视。
一股血腥气倒流入胃里。江扬咬破了嘴唇,熬过了第八分锺,心里默数到了第五刀。一阵撕肉般的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地挺起上身,小伙子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摁了回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地面,眼前一黑。短暂的耳鸣里,他听见主刀的人说:“就是它了,大人,可以使用。”不算清晰的视线里,仰躺着的江扬看见,程亦涵研发的那枚热能通讯器,正挂着自己的血滴,安装在了万能发报器上。
又是剧痛,江扬知道那是酒精在消毒伤口,反而安静许多。自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呻吟,却在听见通讯器成功联络到了对方总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说“不……”。
波塞冬听着那短促而有节奏的联通音,看了看江扬腿上几乎有五公分长的刀口,略带歉疚但是极有成就感地笑了。
程亦涵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写着年度总结,桌上的咖啡渐渐褪去了热气。他平静而稳定地做着手里的每一项工作,用缜密的头脑思考基地的宏观状况──像过去的任何一个工作日一样,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82天,他试图让自己忘记琥珀色眸子的司令官和海蓝色头发的上尉已经82天没有任何消息了。那根荧蓝色的通讯线早已不见踪影,换上了不起眼的一个黑色接口,直通首都的江元帅私人手机。
“伯父您好。”程亦涵经常这样回答,“没有,通路一直没有联通过,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立即转接到您的频道上……我很好,谢谢……是这样的,对方没有试图联络的前提下,我们设定的生存安全期是100天,今天是……对,表示他在一定意义上还活着……是的,是这样……我尽力……好的,再见,请您早点休息。”这样的对话基本上一周就要重复一次,程亦涵已经习惯了,并且把它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午饭时间,他却没有下楼吃任何东西,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肠胃已经很难承受这种不规律的三餐。但是军部高层在催促的年度总结只进行了一半──来自上级的压力,在江扬走后显得更加苛刻了一些,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下,程亦涵的工作力反倒下降了──不吃午饭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程亦涵想,要督促自己转移注意力到基地事务上来,而不是整天关注着联通江扬和苏朝宇的唯一通路。
13:23分,一个意外的响声出现了。程亦涵的笔顿了一下,在第二秒就划破了纸面:这个声响他等了太久!但是,21岁的司令官第一副官的胃里忽然开始翻江倒海,他知道,这个热能通讯器只有在供热源,也就是人体本身的热能不足以支撑的时候才会联通,仅供定位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死前的最后位置。
程亦涵死死攥着钢笔,看着红灯闪烁,听着脆响频率加快,却忽然不愿意接起来。那边会是什么声音?江扬死前的喘息,或者一片嘈杂后,心脏音慢慢沈浸下去的整个过程?他短促地呼吸了一下,首先打开了即时录音,但是,手指放在开关上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82天,难道缜密计划过的一对搭档真的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么?他想到了自己长达103页的报告,紧紧抿住嘴唇。指示色块显示,通讯器的热能正在飞速降低,按照人体死亡后的热能失散频率,程亦涵隐约觉得,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