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音中将当面给第四军的彭燕戎上将打了电话,江扬不能避开拂了对方的坦诚,又不愿意坐在旁边听,就站起
来走到露台上去。风很大,基地的夜空晴朗无云,璀璨的银河横亘天边,地上的街灯也似乎能延伸到目力不能及
的远方,依稀能听见彭燕戎上将隔著电话的惊喜、怒吼和不甘心的愤懑,齐音中将始终保持著温和的态度和不疾
不徐的语调,不怎麽说话却总能成功地控制对方的情绪。大概半个小时以後,穿著病号服的齐音中将走过来敲露
台这边的玻璃门,把电话递给江扬,说:“指挥官在通路里等您,想就细节问题,和您详谈。”
江扬站在露台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与对方敲定,在让步和妥协中,他感觉到空落落的胃里传来一阵
阵针扎似的刺痛,他不理,继续从容镇静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跟对方周旋。隔壁的隔壁就是苏朝宇的病房了,他
能看到顶著一头海蓝色短发的他拉上窗帘,看到他在窗前站了片刻,看到吴小京蹦蹦跳跳地挂在他的身上,然後
被另一个从他的位置上看不到的人扯下来。一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被风吹散了,只言片语也听不清楚,他看了许
久,可是他们再没出现在窗前。
江扬谈好了一切,挂上电话,客气地跟齐音中将道别,在回家的路上跟程亦涵口述了与彭燕戎上将的
协议让他记录发给江元帅,程亦涵飞快地记著,然後忽然听到江扬轻声地说:“对不起,上次的止疼药,可以不
可以再多服一片?”
程亦涵的笔尖划破纸面,他努力忍著把记录的本子摔在他面前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绝对,不行
!”
江扬从後座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猛灌了几口保温杯里的热水,强笑:“好啦好啦,明天开始我会按时
按量地吃药的,我错啦,不要生气。”
程亦涵嚣张地划完最後一个撇捺,把本子递给江扬签字,他从後视镜里担心地看著上司哥哥苍白的脸
色,说:“虽然有了这些,江扬,我想军部那边,私自出兵仍然是大忌讳,就算是为了以儆效尤,也至少会给个
警告处分的。”
江扬头也没抬:“嗯,我知道。”他随即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答应了齐音中将,不会当众惩罚苏朝
宇,可是军部那边,大概我要去当众做检查的,真是……”
他忽然停住,隔了半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迷离的光芒,让程亦涵觉得悲伤而又幸福,江扬闭上
眼睛,慢慢勾起嘴角:“我真是心甘情愿,无可救药。”
接下来的两天,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江扬中将过得争分夺秒,他终於约到了父亲江瀚韬元帅和老师陆军总司
令杨霆远一级上将。杨上将因为上次的撞车事件牵连了江扬十分歉疚,因此在这件事上对江扬进行了一番私人的
批评教育之後,便就对如何应对军事委员会的诘问提点了他几点。相较而言,江瀚韬元帅则不客气地多,他把儿
子狠狠地骂了一顿,程亦涵进来送文件的时候,就看到江扬以标准的军人的姿态站在窗前,只是不住地道歉和认
错,持续了将近一小时。
他的办公桌比平日要凌乱得多,於是程亦涵不得不一面给他整理一面翻找自己要拿走的文件,一只眼
熟的小瓶子从文件堆里滚了出来,盖子已经不知所踪,里面更是空空如也。程亦涵认出那是放止疼药的瓶子,而
里面原本有至少一周的分量,他觉得愤怒又觉得难过。正好江扬那里挂断了电话,他便把瓶子拖到对方鼻子底下
,声音仍然努力维持著镇静:“请用简洁明了的语言解释一下这个超量使用的问题。”
江扬知道程亦涵在公事上对自己的无条件服从从来不会延伸到私人领域,尤其是在涉及自己健康问题
的专业领域,绝对是寸步不让,於是赔笑说:“疼得厉害,也没有细数,我错啦。”
程亦涵知道江扬惊人的意志力,会吃这麽多的止疼药一定也是十分不得已,他皱眉,叹口气说:“这
种药的止疼效果的确是最好的,而且吃了以後不会像其他品种一样使人昏昏欲睡,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
的道理,这种东西吃多了,结果会很麻烦。”
江扬苦笑:“我也知道,等这次的事情平息,替我约个首都专家看看──留个病根,实在不好玩。”
程亦涵想在江扬胃部狠狠揍一拳,却又放弃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深深吸了口气才说:“已经安排了
晚上9点飞首都的飞机,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去瞧瞧苏朝宇少校?”
“不去了。”江扬按开关合上窗帘,沈默地打开灯又回到位子上坐下,“无论如何,罗灿看来是凶多
吉少,不知道苏朝宇遇到了什麽事,才决定放弃。”
“飞豹团这次去了12个人,我那里有名单,今晚就和砚臣一起把抚恤和嘉奖的文件准备出来,具体的
仪式方面,到时候再说。”程亦涵低著头,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能像平日那样镇静。这点上江扬相当理解──这
许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见惯了生死离别,却都不肯因此变得麻木,因此每次有战友殉职,无论是否熟识,他们
都会觉得悲悯和难过,於是江扬轻轻拍了拍程亦涵的肩膀以做安慰,又问:“我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