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主心中一震,看韶破雪绫罗绸缎,金玉琳琅,比先前还过的好了。他胸腔里窒息,半晌叹道:“你没事就好,我……我走了。”
韶破雪一慌:“师兄!你留下来罢……对了,师父师娘的灵位回来了。”
伏青主听了心里更发慌:“也是姬任好送来的?”
韶破雪打开房门,乌黑牌位蓦然在眼。
伏青主不禁凄楚,给过鞭子给糖果,姬任好这般作为,倒令人把他的罪孽全忘了。青竹再难凝聚,无法与他一争高下。他心中既恼恨又彷徨,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师兄……”
韶破雪说了半句,璎环颤动,低低哭泣起来。
伏青主怀抱半分希望,道:“我过几月,必来看你,你绝不可透露我的行踪。”
他出门而去,就在怀天阁城中藏起来,当了个酒馆小厮。日日打探,却越打探越悲凉。
怀天阁将城中整理的井井有条,怕是见缝也插不进针去。更起手做原来青竹工作,方圆十里,夜不闭户,路无拾遗。他只觉得一切都被抢走了。
被姬任好抢走了!
更可气的,是他恨不得把那人剥皮拆骨,理智上又明白,不应该那样。江湖已经平定,姬任好比他有手段,他再闹腾,就是自私,真的找不出任何理由了,他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站在楼上发呆,楼下有争执,伸出头去看,一眼看见姬任好。
掉下来那一刻,伏青主觉得,那是天要亡我。
利光一闪,姬任好抬手,把他手腕抓个正着。
伏青主无法形容心中仇恨,拼蛮力扎下去,却听喀啦一声,叮当一声,砸了个一地灰土。他紧紧抓着姬任好的手,嵌入肉里,道:“你就该让我摔死!”
姬任好缓缓放他下来,道:“真想摔死,何必在我面前?绝命崖够高,投生井也不盖。”
话说的好似自己故意来引人注意,伏青主气的发昏,差点就一翻白眼真昏过去了。
他以为必死无疑,姬任好不急不忙,叫人带他回了阁,又洗了澡,吃了饭。
“姬任好,你究竟想干什么!”
姬任好看着他,似乎看出了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小心思,道:“你算计了我十年,我摆布你一下,就跳的坐不住了吗?”
伏青主很俊秀,或者说很漂亮。穿着新做的青白纹衫子,脆生生的。姬任好脑子里浮现的东西,令人联想到当时伏青主对他起的歪念头,真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瑄分尘在,他是什么风也不敢起。
“你过来。”
两人一路前行,沉默的诡异,来到一所厅房前。伏青主一进去,就被眩花了眼。
房屋四面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都是珍式绝品。
“喜欢哪一件?”
伏青主沉默着,道:“喜欢你就给我?”
姬任好笑道:“为什么不给?”
“我要怀天阁,你也给吗?”
“只要你能拿到。”
伏青主咬着牙,道:“我要它!”
他指向姬任好腰间的玉牌!
姬任好目光一闪,道:“你确定?”
那代表一份职位。
伏青主冷笑道:“你费尽心机,又安置破雪,又放我去西北,不就为了收服我么?我今天遂你的愿,替你办事,你怎么不高兴高兴?”他想姬任好不但弄的他一无所有,更想要他精神上屈服,切齿的话不经大脑而出:“只要不怕有人篡你的位!”
姬任好微笑,道:“很好……”
他右手一招,一件兵器飞旋而来,啪的展开。是一柄双翼蝴蝶刃,轻巧薄利,柄上嵌着两颗祖母绿,一模一样,光华沉暗。
伏青主看着姬任好将五十四式使过一遍,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你的功体偏向轻快,适合这刀,它厉害在双绞剪……”
姬任好简单几句,最后道:“这是当年天山西王母留下的,据说其中有一个秘密,我没那闲心,你有兴趣就自个儿弄吧。”
伏青主头一轻,下巴被人抬了起来。
“最后,我这辈子费尽心机的人,只有瑄分尘一个,你么,哈哈哈哈……”
姬任好拂袖而去。
“哎哟,烧终于退了……”
若颦摸了摸孩子额头,蹙着眉,松了口气:“我去回禀阁主……阁主。”
姬任好点点头,走到床边,刚才一阵吵闹,孩子长睫毛一动一动的,渐渐醒了。
他眨着眼睛,看着姬任好,忽然道:“爹!爹!父亲父亲!”
一屋子人都愣了,姬任好这辈子只见过他两次,一次就是出生的时候,一次就是揭穿顾姬的时候,这孩子叫的倒顺嘴!
看着两条扑来的小嫩胳膊,姬任好没说话,把人接住了,抱在怀里拍着。
孩子紧紧抱住他,道:“爹!我有爹!在这里,在这里!”
他像只小鹧鸪一般的闹,忽然道:“我娘呢?”
姬任好道:“你娘出门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若颦轻咳一声,道:“小少爷似乎不大对劲……阁主,既然少爷已经好了,就从东暖阁搬回去,以免搅扰阁主公务,如何?”
姬任好想也是,平生第一次到顾姬的房间里,就呆了。
原来侍寝,都是姬妾被送去他的房间,他鲜少亲自光顾她们的住处。顾姬的房间里,处处挂着他的画像和他的字幅,茶壶茶杯依稀记得,是他赏赐过的。桌上有着写了一半的字纸,教孩子认字的,是临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