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真奇怪,看著与他一般大,却总叫他小石头。倚老卖老,不是好鸟。
又看阿江,只觉他白天瞧著清冷,夜里却似另一个人般,他肤色极白,双唇却似抹过胭脂一般,叫他常常不敢多看,“你若是妖,必是条鲤鱼精。”
“哦?”
“白鲤鱼,专吃男人。”石头想起儿时听来的野话,就同阿江讲了起来。
有传浦江深水里,原来住了一条白鲤鱼。白鲤鱼修炼千年,能幻化成人,专吸阳精以长生不老。
阿江微微地笑,他便是如此,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士族气质,却又少了几分人间烟火。他眼眉微微上挑,偶尔似有淡淡青色,石捕快陡地暗想,这不像妖,反似只鬼。
他想到这点暗暗一惊,扇了自己一掌!好啊蠢石头,竟诅咒阿江去死,真真欠揍!
又要再扇一脸,手腕却觉一股冰凉,原来是阿江抓住他的手腕。别看阿江是个书生,他力气极大,抓住自己,就能叫他无法动弹。
“小石头,哪有人拿自己出气?”阿江拧起好看的眉。
许是方才在牢里沾了邪气,石捕快嘴快道:“我不小,我都能成亲了!”
自古男儿早当家,十五当爹的都不在少数,他这样的还真算是个异类。
哪知他这句话不仅叫自己不舒坦,也让阿江静了下来,放了石捕快的手,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阿江就是这样,你不理他,他能坐在那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石头心软,他不是对谁都心软,但是对阿江,他总觉得碰到了上辈子的冤家,阿江一不对他笑,他就觉得心口刺刺的,难受得紧。
“不说这个,忒烦人。对了,阿江是如何知道,官印藏在县府里的?”石捕快转了话头。
阿江看看他,静了片刻,後来道:“我……算出来的。”
“算出来?”石头一脸惊奇:“莫非阿江还是个半仙?”
庙里半仙专为人批命卜卦,只需三文钱便能叫你前世今生都让那嘴胡说八道一遍。那些妇人女子最信这些,石捕快从未叫人看过命,只有当年老秃驴骗他福厚,狠狠将他坑了一回。
石捕快来了兴致,将掌心伸到阿江面前,说:“江大仙,快快给小人瞧瞧,小人的命好不好?”
阿江看那只手毫无防备凑到眼前,他觑了一阵,鬼使神差地将它执起。
阿江的手很冰,石头冻得曲曲掌心,却没将它抽回来。阿江摸著那比自己稍小的掌心,那是一只武人的手,那样热、那样暖,他的手指轻轻捧著那深刻掌纹,好像摸到了石头的命脉,将他三生三世都拿捏在手上。
“好。”
“啊?”
阿江笑了,好像也很开心,“小石头命好。”
石捕快咧了咧嘴,别人说他不信,老秃驴说他也将信将疑,阿江说了……他却十打十地相信了。
可转眼他又想到什麽,陡地问:“那阿江给我看看,我命里可有妻有儿?”
阿江脸上笑容未褪,只是暗了、深了,一脸的高深莫测。
石头原想说,若无妻儿也就罢了,我有阿江足矣──他不知当不当讲,这话太唐突,他总怕冒犯阿江。
“姻缘天注定,小石头命里有一妻。”
阿江的声音宛如江水般悠远。
“是男妻。”
作家的话:
这其实是一只厉鬼诱拐善良民男的故事xd
有种在写白素贞的感觉=l=
第3章
那夜,阿江原来是要同他道别的。
原来阿江并非书生,他道,雪已融,冰亦化,他得回家去。
当时石头问他,那你何时再来?
阿江水眸似夹暗光,答,安排好了,便来寻你。
衙门里,石捕快坐在後院练武场上,蹲在地上一劲儿地叹气。那唉来唉去的声音,让场里的兄弟们都没心思再练下去。
一眼望去,瞧这春色多好,石头啊石捕快,记得您冬天还挺能蹦躂的,怎麽春天才刚来,这劲儿就蔫了?
旁边的师弟招招手,几个兄弟悄悄围了过去。
石大哥他啊……保不定,是在害相思哩!
害相思?这害的哪门子的相思?──兄弟们可还对石师哥克妻的丰功伟绩记忆犹新!
这小师弟年纪最小,最好八卦,住得偏偏又离石捕快的毛坯房近。他开了话闸,一下子便说得口沫横飞,把石师哥屋里前阵子住了人的事儿大肆宣扬了一番。
几个兄弟骇然,这麽大的事儿,石大哥瞒得可紧哩!又有人问,小毛子,那你见过那人没有?
小毛子大声应,怎麽没有!
诶,那生得什麽模样儿,能叫他们石师哥念叨的,可一定不一般!几个大老爷兴致来了,石头已经是他们县里长得最能上眼的了,在他还未克妻之前,这县里的姑娘他们几个爷们儿哪敢指望,肯定是老天爷开眼了,知道这般做忒不厚道,决定让石师哥霉一霉,待他们哥儿几个娃儿都能打酱油来,才来治一治石师哥的霉运。
样子?小毛子突然“诶”了一声,他挠挠头。他明明记得,自己远远见过几回,可现在就是怎麽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还没等小师弟想起来,後边儿就有个大掌将这小毛猴拎起来。
石大哥!
“有闲情在这儿跟女人似的唠嗑,走!巡逻去!”石头一棍子敲了全部人的脑袋,中气十足地呼喝!
石捕快虽然跟他们一样都是捕快,可毕竟是老班头的亲传弟子,县老爷近阵子亦对他极信任,县里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