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是在桌上拍了一掌后，起身就走。

王镇饶是八面玲珑，也不免要涨红脸了。

「少侠！此去福州城，莫是为了打虎？」

「……什么打虎？」少年停下了脚步。

『果然，众人皆是为了打虎而来。』客栈外头，那磅礴的雨势之中，一个老人驼着背，低声说着。

语声虽低，却是字句清晰。

王镇走向了老人一步。

「在下王镇。」

「……我知道你。」老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了。

「官儿，病人在哪。」

「回爷的话，听说是在天字一号房。」替老人撑伞的少年说着。

「那就走吧……咳咳……」老人低声咳着嗽，走进了客栈。

「等等。」在老人上楼前，少年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岳山。」老人低声说着。

少年睁大了眼睛，阻挠着的手臂也放下了。

等到老人缓缓走过了他，少年才惊喜交加地回头奔进了房里。

「师兄！岳神医来了！」

取下了黑布，老人细细检视着青年的眼睛。

「公子是让我的毒粉伤的。」大汉急忙说着。「淡黄色的，没有味道，藏在机簧里。」

「嗯……」老人微眯着眼，依旧瞧着青年的眼睛。

「我记得……是了，好似叫做春雨……我在路过镖局抢来的……」大汉着急的样子彷佛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榨出来似的。

「你以为这些事情说出来有用吗？」小女孩没好气地瞪了大汉一眼。

「……怪不得……怪不得……」老人低声说着。

「怪不得什么？」少年也是低声问着。「岳神医，不管什么药材都行，只需您开下方子，在下一定能取到。」

「……怪不得会如此心狠手辣。」老人的声音彷佛是从阎罗殿里传出来似的，阴森冰冷。

「您说什么！？」少年失声说着。

「要是晓得了这毒性还肯用，这人我非当场杀了不可。」老人的语调依旧缓慢。「这类毒自古以来皆无解，等虫体孵化后，万蛊入脑，便要发狂。」

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春雨……春雨……好美的名字。」老人略略偏过了头，彷佛在想着什么事情。「小楼一夜听春雨，不晓得公子是否依旧有此雅兴？」

「……大雨三日，听得雨声，却是心静。」青年的嘴边泛了抹微笑。

「随我回转，日颂佛经，可保三月性命。」老人低声说着。

少年抓着桌缘，脸色青白。

「先生好意，晚辈心领。」青年说着。「在下尚有俗事未了。」

「何事？不妨直言。」老人说着。

「……」青年只是静默。

「我此次来，虽说救不了你，尚能为你了却心愿。但说无妨，不然就是看不起老夫。」

「……虽是天意，因缘之人却看不开。」青年的声音有着淡淡的惆怅。

老人看向了少年、大汉、以及小女孩。

小女孩低声哭着。

「……我会把秦慧娘带回故乡，再给王霸一笔银子让他安身立命。」少年说着。「师兄不用挂心。」

「……可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少年红了眼睛。

「哈哈！就连岳神医都没办法，想必我也束手无策了。」门外，一个男子爽朗地笑着。

少年看了过去。

「真糟糕真糟糕。」男子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过来也看着青年。「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做什么，死在它手上的人，死得可一点也不美。」

男子偷看了青年一眼，但青年似乎是不为所动。

「首先呢，就是痛得发狂，我就不用说了。」男子做着抓脸的样子。「疼啊，那种疼法，会把脸上的皮肤跟头皮一寸寸抓了下来。痒啊，那痒，会叫脾气最硬的男人都要滚地嚎叫……你不怕？」男子问着青年。

青年只是轻轻笑着。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男子抬起了下巴。「这毒没得解的，我苦思了三个月都解不了，亲眼见他死的……啧啧，那样子可真可怕……」

大汉变了脸色。

「你见过？」岳神医低声说着。

「……嗯，一模一样的毒。」男子的语气回复了一点正经。

两个大夫同时看着青年，然后，几乎是同时地摇了摇头。

「我若刨出他双眼？」岳神医说着。「有没有得救。」

「我试过了，没救。」男子说着。

「……等一下，所以大哥的眼睛是不能复明的了？」小女孩心慌地问着。

「……如今只要保得住他的性命，就是万幸了。」岳神医低声说着。

小女孩坐倒在椅上。

「……我若以生甘草、绿豆、淡豆鼓，佐以雪莲、银花、防风、桂枝，用跑虎之泉煎煮，可有效用？」门外，又出现了一名男子。

「试过了，只能拖、不能解。」先前的男子叹着。「今天是怎么了，方大夫也来了。」

「柳大夫可也不是来了？」后来出现的男子笑着。

「……我若以先前死者尸骨磨粉，佐以百花庄冷泉、摩天崖大胜之花，以毒攻毒，可否？」一个老妇走了进来。

「这……倒未曾试过。」柳大夫沉吟着。

「解毒冷泉与大胜之花？您怎么有此想法？」方大夫问着。

「因为这毒，是我带来的。」老妇冷冷笑着。

「……你既然带了毒，想必有解药。」岳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