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道这是要干嘛,贵宾席有人举起宣传册,骄傲传达:“琼林弟子吟诵经典,白大师亲自领诵,随后还有点雄黄酒、浴兰汤等端午民俗表演。”
白贻燕单手拄拐,站得笔直,神情茫远而苍凉,颔下银须随风摆动,当真一派仙风道骨。
沉郁苍老的嗓音缓慢顿挫:“端午又称端阳,作为一个传统节日来过,已有三千余年历史。最初不过民间驱邪避毒的日子,因为一个人的死,让这个节日变得伟大起来……”
介绍完三闾大夫的故事,白老先生曼声吟诵:“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罹忧也。”
稚嫩的童音齐刷刷响起:“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说实话,朗诵内容古奥难懂,围观群众真正听明白的其实少得可怜。然而琼林书院这场表演却编排得相当出色:脆嫩的童声、清朗的少年嗓音与深沉浑厚的苍老声音形成天然层次,融汇了诗歌本身固有的韵律节奏,再加上配合得当的琴音鼓响,时而婉转低回,时而高昂雄壮,一众门外汉都听得不觉枯燥。至于卫德礼这样的,简直如痴如醉,热泪盈眶。
如此这般,以叠翠重峦、清波碧水为背景,一曲花样《离骚》于天地间袅袅回荡……
第〇三一章
经典吟诵结束,白大师与琼林弟子现场表演古楚国端午风俗:点雄黄酒。
太师椅重新搬上来,白大师当中坐下。梁若谷与另外一名少年分立左右,一个端盘,一个捧笔。盘子上放了一只白瓷碟,崔董事长亲自捧着调制好的雄黄酒上台,郑重其事注入碟中。礼仪小姐在旁边解说:“御府琼林集团为本次端午文化节特制18度黄金琼林液,依照千年古方调配,加入精研雄黄成分,‘能杀百秽、辟百邪、制蛊毒,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
洪鑫垚咋舌:“不是吧?这么神!”
卫德礼问:“真的吗?”
方思慎笑笑:“防防蚊虫叮咬应该没问题。北方干燥,不像南方,常有瘴毒湿气、虫豸邪秽,就是个仪式而已。”
洪大少点头:原来就是忽悠。
围观群众中有人喊:“多少钱一瓶?”
“对不起,”那礼仪小姐笑得甜美可爱,“这是本公司特别制作的佳节纪念限量品,仅作为礼品馈赠本次文化节特邀嘉宾,不对外销售。”
“擦!吊胃口呢!”群众不满意了。
“但是,现场观众可以参与我们的文化体验活动。凡是10岁以下的儿童,都可以到右边工作人员处报名,前十名将有机会上台,白大师亲自为孩子们点上避毒驱邪的雄黄酒,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群众哗啦骚动起来,许多家长拖着孩子往报名处挤去,现场气氛渐渐热烈。
孩子们排成一列,挨个上前。白贻燕手持羊毫,仿佛蘸墨般吸满金红色的酒液,在额头上写一个草书“王”字——这是借猛虎额纹以镇妖邪。然后分别于鼻尖、耳侧、手心点一点,穿儒服的小孩子似模似样弯腰作揖:“谢谢先生!”白大师左手轻拍头顶,尽显慈爱。
后面上台的群众小演员也懂得有样学样,点完雄黄酒,弯腰作揖道谢,等老人家拍完脑袋,再高高兴兴下来。个别孩子额上王字“墨迹”偏浓,酒液顺着眉心往下淌,自然抬手去擦,被家长摁住:“别擦别擦,没听人家说这老头字多值钱啊,留着!”
老先生没精力应酬,点完雄黄酒,向主办方打个招呼,直接上了小车。范有常冲梁若谷招招手,两人上车作陪。其他琼林弟子也都上了一辆大车,集体返回书院。
洪鑫垚见方思慎目送小车离去,撇嘴:“早跟你说过别滥充好人,你以为梁子这丫靠什么抱人大腿?说是人家大学者赏识他有才华——他有几桶水的‘才华’,少爷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可知道你个大博士,费劲巴力白给人装点门面了。”
他跟梁若谷在一起混,看见的都是彼此最真实也最阴暗的一面,好比互相熟知原形的妖怪,再怎么变幻装扮,谁也糊弄不住谁。
方思慎听他冷嘲热讽,不置可否,表情有些遥远。洪大少记起身边这位好歹也是著名学府国学博士,试着问:“哎,你是不是认识那俩大名人?”
方思慎点头:“这样的大名人,凡是对国学有兴趣的,都认识。”
洪大少想想也是,不再追问,心思却飘到文化署刘副司长和御府集团崔董事长身上。他自幼见惯各类应酬场面,此刻非常敏锐地从这场新鲜的国学文化秀中嗅出了某种熟悉味道,几乎本能地雷达全开,自动搜集有利信息。
下一个节目,浴兰汤民俗表演。
方思慎心说这要怎么演呢?难道现场洗个澡?
就见河面上忽然飘过来几艘仿古画舫,应是附近水上公园借的游船。船尾两名舟子,船头一个浴桶,以及一名轻纱裹身的美女。喇叭里放起古乐,美女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由于空间有限,又是在船上,多少有些摇晃,那舞蹈其实不过几个简单动作,扭扭腰抬抬腿之类。关键在于,美女们一边扭腰抬腿,一边慢慢往下脱那本来就十分单薄的纱衣。
刚脱了一件,美女全体转过身去,解开发髻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间。河对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