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坐在蒲团
上看得津津有味,线红忽然推门进来,蹲身万福道:“宁公子,我家三公子来了,
想要见一见您。”宁杞一怔,道:“姬三公子要见我?”线红点头道:“请宁公子随我
过来。”宁杞怏怏的放下书卷,心道巫云不在,这位姬三公子改日再来也就是了,
见自己做什么?
宁杞随着线红进了书房,见临窗坐着一名青年,脸容秀丽,眼角如同细细描画
过一般微微上扬,雍容沉静之中透着一股天然fēng_liú,正是当今天子赵滇;陪坐一旁
的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宁杞行礼道:“见过姬三公子。”赵滇闲适的一手端着茶
盏,眼光在他身上转了几转,宁杞只觉自己心底之事全被这双清亮的眸子看了去。
赵滇微微一笑,搁下茶盏起身还礼,却道:“我不姓姬,姓赵。”宁杞一怔,
道:“原来是赵三公子。”忽觉这称呼有些熟悉,也不知在哪里听过。赵滇微微点
头,又道:“这位是我和七弟的启蒙先生,李合李师傅。”宁杞一怔,他再不通世
事,也知道昭文馆大学士、礼部尚书李合是今年省试的主考官,难道竟是眼前之
人?赵滇看他惊疑,微微一笑,道:“李师傅官拜礼部尚书,兼昭文馆大学士。”
宁杞一惊,急忙躬身长揖,道:“学生拜见李大人!”那李合忙道:“公子不必
多礼。”一边双手去扶。宁杞抬起身来,恰巧与李合四目相对,见他神色和蔼,油
然生出一股亲切之感。李合道:“宁公子请坐。”宁杞忙道:“李大人先请。”
赵滇看着两人客套毕了,微笑道:“不知宁公子是哪里人氏?”宁杞紧张的瞄一
眼李合的袍角,道:“学生是苏州人。”赵滇微笑道:“哦,就是平江府了。”宁杞欠
身道:“是。”赵滇又随口问了几句,见宁杞拘束得几乎说不出话,微微一笑,便带
着李合起身告辞。
两人走后,宁杞仍旧回了藏书室中,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洛阳时,姬巫云曾唤当
今圣上作“赵三儿”,难道竟是那位“赵三公子”?又记起李大人一直都是陪侍在“赵
三公子”身旁,这等派头,除了天子谁又能有?宁杞额上立时浸出一层冷汗来,愣
愣的在蒲团上坐下了,动也不动的也不知想些什么。
傍晚时候,姬巫云回来,进门见宁杞呆呆的坐在角落里,上前在他颊上轻轻拍
了拍,柔声唤道:“简吟,你在傻想什么?”宁杞回过神来,看着姬巫云满脸的温柔
笑意,迟疑道:“巫云,我有件事想问你。”姬巫云笑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也不迟。天也黑了,我带你出去看热闹去。”一边将宁杞拖出门去。
其时夜色渐浓,街道上处处悬起红纱灯笼来,将夜幕映得淡薄了许多,内中的
明烛搀了香料,又有女子所用的脂粉香气微微飘散,往来众人都是暗香盈袖。路上
车马行人极多,小摊自然不在少数,各卖着衣衫书画果子点心等物,招揽生意的吆
喝声也是五花八门。有几处支着卖玉梅、夜蛾、雪柳等首饰的竹架子,上面缀着梅
红缕金小灯笼,最是好看,又有几处耍弄吞火、皮影、傀儡戏等杂艺。两旁酒楼上
银笙慢调,琵琶轻抹,悠悠的飘下朱栏来,和在辘辘车里,温柔宛转到
了极处。到了此处才知道,“红尘”二字竟有如此的美妙滋味。
宁杞此时全然忘了心中之事,跟在姬巫云身后只顾四处乱看,也不知姬巫云什
么时候站住了脚,一头撞到他身上去。姬巫云挽住了他,笑道:“傻小子,看花眼
了么?走累了罢?在这儿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将宁杞带进一家小店中。
姬巫云迈进店门去,向柜台后那老者极熟稔的招呼道:“吴老爹,这几日生意
可好?”那老丈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看,笑道:“哟,这不是姬公子么?可有日子不
见了。想吃些什么?”姬巫云笑道:“家中有事,一时不得空。要六子,一
盘滴酥水晶鲙,一盘乳炊羊肫。”一边同宁杞拣了一张桌子坐下了,随即有一名少
女捧上两碗百味羹,一碟霜蜂儿。姬巫云微笑道:“这是添送的,先吃着。”宁杞挟
了一枚霜蜂儿,觉得极甜,忙喝了一口羹汤,心中忽然觉得,若两人就这么下去,
那不也很好么。
姬巫云问道:“怎么样?好吃么?”宁杞点头,又将适才所想说了。姬巫云喜
道:“那不容易得很么?我们在这里一起住着,若是腻了,就到别处游玩去。”宁杞
叹气道:“只是这么一来,我的书不全是白读了么?”姬巫云微笑道:“那也好说,
官场不是什么好去处,我等你回头。”
不久饭菜上来,宁杞尝了尝,都是极鲜美可口,他心中惦念着外面的热闹有
趣,只匆匆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姬巫云付了帐,共是六十二文钱。
两人又在街上乱走了半晌,姬巫云无意往一家玉石小店中瞥了一眼,眼前忽然
一亮,拉着宁杞进去,在店中环视一圈,道:“这支碧玉笛子多少钱?”那掌柜笑
道:“公子好眼力,一眼便将小店中最值钱的物件挑出来了!这只笛子是上好的碧
玉所制,值五百两银子,公子是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