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没有接话,眼中尽是忧虑。
其实燕思空最后这番话,连他自己也吃不准,他们一个不敢出城,一个不敢攻城,但太原的粮草一定比他们充足。围城,要围到何时?每围一日,可谓挥金如土,太原分明是能够拖垮他们的。
不久,元少胥就带回了一批从荣元山上夺来的敌军粮草,好好邀了一番功。粮草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封野也趁势赏了他,向阙忘卖了这个人情。
此一战后,封野又开始了轮番的挑衅,今日派使者去求和,明日派武将去叫骂。沈鹤轩十分沉得住气,使者来了就以礼相待,武将来了也从不理会,几次三番,使者都不敢去了,并非太原有什么刁难行为,而是他们说不过沈鹤轩那一张嘴,反而被羞辱得无地自容。
沈鹤轩还让使者带回来一句话,若想谈和,除非燕思空亲自上门。
燕思空确实胆大,但并不妄为,他冒死去察哈尔是因为心里多少有点把握,但他坚决不会去太原,是因为他知道去了一定没命。
双方继续这样僵持。
期间得到云南的消息,陈霂联合宁王世子离开了中庆,往中原进军,此时势头正猛,已连破两城,如今正准备攻打永州,打着大皇子的旗号,不乏响应之士,他的兵力也在大幅扩张。
而封野则派了使者,前往徐宁见勇亲王,若勇亲王能发兵助他,则太原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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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每日望着远处的太原城,心里转着数不清的阴谋阳谋。
若他们在今年之内无法拿下太原,明年恐怕就要因为粮草不足而撤兵,那这一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们自然不能坐等着败局收场。
在等待徐宁的消息时,燕思空发现,秋收过后,地里留下了大量的秸秆,为了来年土地能够继续耕种,必须将它们除干净,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烧。
燕思空心生一计,命农夫将自家田里的秸秆都运到大营来,短短数日之内,就汇聚了山一样的秸秆堆。
士卒们将秸秆堆弄到了太原城外,浇上掺了毒药的焦油,只要风向往太原城的方向吹,就点燃一堆。
那毒药因为化作烟雾扩散于空中,所以毒性并不强,但也足够熏得人涕泪横流、双眼红肿,连续这样烧了几天,太原城上的将士苦不堪言,每日都将脸层层缠了起来。
终于有一日,城内一个武将不堪受辱,义愤填膺,自己单枪匹马地冲出了城门,要与前来骂阵的曹雨决一雌雄。
曹雨喜出望外,他天天叫骂而无人理会,早就要憋出病来了,当即承诺与那武将单独比试,生死有命,就算他败了,也不准属下出手。
于是二人一人使枪,一人持刀,在太原城下、骏马之上,咆哮着拼杀了起来。
二人都正值壮年,都悍勇善战,这一仗打得是精彩纷呈,难分伯仲。
封野和燕思空都特意策马前来观战。
最终,曹雨略胜一筹,将那人斩落马下,自己也被长枪捅破了腰侧。
燕思空见曹雨策马回旋,要将那人一刀斩杀,忙叫道:“曹将军,刀下留人!”
曹雨心中对燕思空不服,但碍于封野在场,不好公然忤逆。
封野命人将那将军绑了,押回了大营。
燕思空哈哈笑道:“沈鹤轩怕要气死了。”
封野也乐不可支:“青天白日的拱手送我们一个战俘,还是个将军,不错。”
那将军姓周名克,着实是一把硬骨头,叫嚣着让封野杀了他,宁死不降。
封野非但没杀他,还让大夫来给他疗伤,并特意给他备了一间帐篷,以上宾之礼相待。
燕思空打探得知,此人在太原不大不小也是个参将,虽然杀敌极为勇猛,但性格鲁莽冲动,早在他们挑衅期间就向沈鹤轩请过两次战,皆被沈鹤轩驳回,在接连被秸秆的毒烟熏了好几天后,终于爆发了,违命出城与曹雨决斗。
封野虽然暂时将他收在营中,但也不免怀疑此人会不会也像他们当初将曹雨派去太原那样,使得是一出苦肉计,燕思空早有过思考:“我看不像,沈鹤轩初到太原,份位品级皆在罗若辛之下,如今掌握太原兵马大权的,始终是罗若辛,沈鹤轩是个军师,他要在军中立威,就必须确保自己令行禁止,如周克这般公然违抗命令出城,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再者,周克其人,并不十分聪明,若他是在使苦肉计,恐怕逃不过我的眼睛,沈鹤轩应该不会这么蠢。”
封野点点头:“我也觉得此事不似有诈,若能收服这个周克,就能得知太原到底有多少粮草了。”
“好生招待着,等他伤势好转了,有办法对付他。”
封野摸了摸下巴:“不若我现在就去看看他。”
“也好。”
封野最后,燕思空就在账内批看公文,突然,一个人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甚至没有通报。
燕思空惊讶地抬起头,来人竟然是封野的侧室----萨仁,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侍卫。
“夫人。”燕思空站起身,朝萨仁躬了躬身。
萨仁环视四周:“我的夫君呢?”
燕思空面无表情道:“夫人,狼王有令,军营中不得有女子出入,我这就命人送夫人回去。”他的口气转冷,“并严惩令夫人入营的一干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