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水氏并未过来,及至晚饭已毕,方欢欢喜喜的过来道:姒家妹子大喜,我们当家的说了,那杂货铺的店伙见了这样鲜亮活计,自己不敢擅自做主,因叫了掌柜的出来细看,那掌柜带了西洋眼镜儿瞧了半晌,都说这是织女再世的神品,因放出话来,娘子每日不嫌多寡,一定要与这样绣工一般精致的,能绣出多少来,他们铺子里都能包销的。
姒飞天闻言,心中颇有些得意,又因将来孩子出世所需花费颇多,如今接到了这样的订单,将来总算衣食无忧。
书中暗表,姒飞天原本是剑客门徒少侠身份,小巧之能实属上乘,只是他自持身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的做那无本万利的勾当。
当下姊妹二人商议定了,飞天便每日不限多寡,绣了几条帕子都交给水氏娘子转卖,得了钱自然也要分出几成来答谢水氏夫妇,水嫣柔原不肯收,后来因飞天的手艺越发出众,得了许多宅门里的小姐做主顾,家道日渐殷实起来,水嫣柔方半推半就地收了抽成。
书中暗表这一段公案,便是姒飞天如何改名换姓乔装改扮,隐遁在东村之中的一个由来,及至他养下孩儿教训十年,又与那钱九郎如何瓜葛,却要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飞天见他辛辛苦苦养下的孩儿,因为金乔觉夜访之事,心中有些猜忌自己,却也不恼,只是自己被一段风月所累,叛出师门销声匿迹,一身绝学不得施展,当日投身江湖之中原本意欲以武犯禁行侠仗义,如今却乔装女儿之态,隐匿闺阁之中,都是为情所误。
是以飞天原本心如止水断绝情谊,谁知师兄金乔觉却是这般重情重义,不但为了寻访自己下落投身六扇门中,如今更有迎娶之意,只是自己原本是他旧相识,又是男子之身,如何还能下嫁于他,是以此番告知了孩儿他的身份,为的是回避嫌疑。
果然志新听了此番解释,心中却生出许多愧疚悔恨之意来,因伏在母亲膝头低声道:都是孩儿唐突了,只因见我师伯素日多有借口前来亲近,便当他心里藏奸,如今母亲既然说他就是你的师兄,况且你们又是自小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说到此处,因关乎母亲的名节,做晚辈的又不好多说,只得打住。
飞天见了志新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喜欢与你师伯亲近么?志新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原本孩儿倒也敬重他的武功人品,只是怕他唐突了母亲,如今既然知道了师伯的身份,便再无不肯亲近之礼了。飞天闻言摇头一笑,并不置可否。
放下姒飞天母子如何议论不提,却说金乔觉因夤夜之间与飞天深谈了一次,蒙他两度笑靥,心中便存了一段痴情,因公门里连番白事,新官又不曾调任的,镇日无事,因在家中整顿了衣冠,拾掇得整整齐齐出得门来,上了马依旧往东村而去。
金乔觉徐徐打马来在战天刃家门口,因下马在垂柳边栓了,扬手打门道:小弟金乔觉拜访。未几但听得内间应门之声道:是金捕头不是?
金乔觉闻言笑道:大嫂开门,正是小弟。那水氏娘子原不与寻常村妇一般肯抛头露面的,只是这金乔觉乃是战天刃的兄弟,两家却是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交情,因开了门笑道:今儿兄弟来的不巧,你大哥往镇上铺子里去了。
金乔觉闻言笑道:这却无妨,小弟原是来烦嫂子一件事的。那水氏娘子听闻此言倒是唬了一跳道:青天白日的,这是怎么说?
金乔觉闻言,知她会错了意思,因自马背上取下两匹锦缎,一盒珠花递在水氏娘子手中道:小弟有件难办的事,意欲全仗嫂子周全。
水氏娘子见了此物,因是市井之中颇为贵重,专为媒人预备的谢礼,心中早已明白他的心思,因掩口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拿大避嫌了,兄弟屋里坐坐商议吧。
虽然如此说,到底不曾关了院门,也不将金乔觉往屋里让,因请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了,自去烧水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