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当日你答应我,只要我帮你打败突厥,你便还我自由。”燕宸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想再这个乱世中沉浮了。”
君无戏言,我信你一次。
“……朕当然是君无戏言。”梁玄靓开口,“朕不过是怜惜你是个人才,流落尘间实在是可惜了。”
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把仗打到一半就走,也未在回京的路上不告而别,朕甚是欣慰。
“离开帝京,你要去哪?”
“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那你最好走远点,不然某日在朕的地盘上又见着你,朕可没这么有耐心了。”
燕宸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垂下眼帘。一片雪花落在他的唇上,折出一点光亮。梁玄靓看着那光亮融在燕宸的唇瓣上,一时间就跟着了魔一样。他向前迈出一步,微微低头,含住了那一片冰凉。
感觉唇上传来一片温热,燕宸稍微愣了一下。当他发觉梁玄靓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头脑发热,所有的感官都几乎麻木,只有唇上的一点摩挲,让他心里又疼又痒。直到那片温热变为粗糙的触感,燕宸才回过神来----梁玄靓笑着用指腹触碰着燕宸的嘴唇,看到燕宸皱起眉头的时候,便把手收回,又往后退了几步。口中沾染上的龙涎香的气味,沿着血液淌入心尖。
你这是干什么?
“你唇上落了片雪。”梁玄靓说,“朕尝尝这雪的味道。”
这种回答让燕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小孩子的恶作剧,陛下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梁玄靓却耍起了无赖,说:“你都要离开朕了,朕亲你一口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这么一说,燕宸要是再纠结此事,反倒是有些小心了。他按压住那微弱的情愫,渐渐把身心都舒展开来----是啊,以后都要不见了。
“唉。”梁玄靓这一声叹气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只是一句感叹。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就算说出口也不见得会是好的结果,倒不如这样不明不白,随风归去。“你走吧。”他说,“珍重。”
燕宸身子一滞----他想说什么,却如同梁玄靓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为同样的两个字“珍重”。
他转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当年燕氏被屠的场景,想起父亲被暴尸在西市口的残忍。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又想起来他当日重回帝京,一步步踏上台阶,看着眼前的小皇帝,势要和他一争天下,夺回自己的皇位。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他却想起了与梁玄靓的种种----针锋相对,月下对酌,战场相见,雪中相伴……他猛然发现,与梁玄靓一起的记忆居然有那么多。多到连胸口,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我伤了你一只眼,就真的要用一辈子偿还?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到底是谁负了谁呢?
不过这些疑问都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化为一句话----梁玄靓你个王八蛋!
赶紧伸手跑向前去,昏倒的人稳稳落在自己怀中。梁玄靓紧了紧手臂,心想这人还真是重。
他把自己的身上那金色暗纹披风盖在燕宸身上--,战场的风霜让怀中的人看起来略微憔悴,不经意间就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
这一次,朕可不会再答应让你离开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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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亦如梦中
那无尽的梦境总是让人既贪恋,又害怕。贪恋梦中人指尖的一丝温柔,害怕梦醒时残酷的满目荒芜。
我是该醒,还是该梦?
听到燕宸的疑问,梦中的那男子走到他的身前。他执起燕宸的手,勾住彼此的小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说,“我们拉钩。”
君然,我定不会负你。
面前人的声音宛如一抹飞絮,轻轻拂过耳畔,带着和风的暖意。燕宸看着两人交缠的小指,直觉得指尖的冰凉,也被这人的温存融化。
燕宸不禁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在那一瞬间,被一道白光晃了眼。等他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楠木的榻顶和朱色的床幔。
燕宸又有点恍惚了----这里是?
他坐起身来,直觉得头还有点犯晕,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醒了?”
梁玄靓坐在案前,头也不抬地批着奏折,他说醒了便起来接旨吧。
只见一旁侯着的杜管宣双手捧着黄绢纸,走到燕宸面前,大声读到:“燕宸学识深厚,文赋造诣令人钦之。惜其才华,怜其三载征战奔波,特赦其参军之位,封为录事主簿,入国子监,主墨香轩修书之宜。主者施行。”末了合上圣旨,杜管宣笑着说到:“燕大人,快领旨谢恩吧。”
燕宸一下子就清醒了----录事主簿?
他手上没有动作,嘴上也不应,只是眼神瞬间凛冽起来,直直盯着梁玄靓。
迟迟听不到燕宸的回应,梁玄靓抬起头来,正好和燕宸那写满“你居然骗我”的目光撞上。他笑了笑,叫杜管宣把圣旨放到床边,又叫他去给燕宸准备点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