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斜躺着,心里在计较,究竟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盐政的清白重要。
水溶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这里原先就是他的帐篷,蓬头垢面,好不凄凉,见到林沫醒了,先是一喜,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差点挨了板子,明明不关我的事,谁知道那里有老虎?
林沫勾了勾唇角,没有力气说话。
水溶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那点子委屈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个人差点把命搭上,自己跳下了马。明明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若不是对兽类的身体构造相当熟悉,就凭那点纸上谈兵的三脚猫功夫,如今还真没法子这么歪歪地躺着充当病美人。
郑力捧着一盘子鹅梨进来,瞧见水溶这样,忙道:王爷可要去洗漱一下?奴才去给您放水。
得了吧,如今这时节这地方,水宝贵得很,泰隐这身伤,感染不得,要的干净水多。找人给我擦一下就是了。水溶转身在帐篷里支了个屏风,躲到了后面去换衣裳了。
林沫偏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水溶并没有去休息,他坐在林沫的床边,给他换药,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偷偷地瞄林沫。靖远侯长了张恰到好处的脸,清秀而不过柔,英气而不见糙,眉眼仪态无不精细,仿佛是丹青大手花了全部的心思细细描摹出来的,尤其是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时,柔而不弱,叫人忍不住想给他过分苍白的双颊和嘴唇添几分颜色。
林沫觉得心口有些疼,他努力地调整呼吸,怕自己咳嗽出来会让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继续流下去。他今天流了太多的血,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合上眼睛就想睡觉。
你听我说。水溶好不容易逮着了郑力出去的机会,凑到他耳朵边上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你在我帐篷里,听到什么都别动,郑力不可靠,他要是想背着你跑,千万别动!我叫王启在这周围候着,要是这儿也不安全,他带你跑。
林沫轻声道:你呢?
我?水溶擦了把身上的汗,我这回当不了墙头草了,上回你府里头还能叫我躲一躲,这一回罢了,不提。
林沫觉得喉咙口一股腥气,他咬紧牙关,将那口血咽了下去,才艰难地开口:你去我帐篷里,我枕头底下有个小瓶子,我先生叫他续命膏。
水溶半信半疑:这名字当真能续命?
不能。林沫断断续续地说完,你拿来给我,我身上疼。
第97章
水溶将信将疑地去了他的帐篷那儿,远远地就瞧见门口站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远远地看见了他就笑道:奴才给北静王爷请安。水溶笑嘻嘻地从他身边走过,忽的回过头来,一脚把那奴才踹到了地上。他向来爱摆出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亲和宽容的样子,头一遭这么怒形于色,小太监在地上滚了两圈,像是懵了。
你以为你搭上了谁,同本王耍起心眼来了?他指桑骂槐地哼了一声,掀了帘子进去,却是卫家两父子,正挂着尴尬的笑意迎了上来:王爷。
水溶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几步走到林沫的床前,伸手去掀他的被褥,果然看到枕头下面放着一个小包袱,拎起来能听到陶瓷罐子乒铃乓啷作响的声音,还有不少。水溶心里笑骂了一声,鼹鼠过年吗,还真是怕死。一边又觉得,这么怕死的人,自己跳下马去对着那只老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思。
只是一进了帐篷就觉得不对劲,皇帝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椅子上,林沫披着被子挣扎着跪在床上,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又见了红,想来又裂开来了,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行了礼,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泰隐腿还伤着呢,留下什么后症就不好了。
皇帝挥了把手,郑力正要上去扶着林沫坐下,就见水溶先一步跑了上去,只是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人,正好扶上了林沫蹭破了一整块皮肤的右臂,引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水溶也有些急,把那个小包袱里的罐子都倒了出来:哪个是你那个续命膏?
林沫也没看到,只是继续在枕头上磕头,他本来就疼得说不出话,这么一闹腾,脸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也没觉得,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皇帝,眼神里头难得流露出几分祈求。
皇帝也无奈了:去宣秦王。
水溶手一抖,用眼神问林沫所为何事。林沫却低下眼睛去不看他,伸手取过了一瓶青花纹的小瓷罐子拧开,刚要喝下去,却皱着眉头在壶口嗅了嗅,便推到了一边。
怎么了?水溶问。
林沫摇摇头,不肯说话。
水浮也就是林沫刚被抬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觉得气息都弱了,浑身血淋淋的,身后还跟着个魂不守舍的水溶,登时也不知道该是惊愕还是难过得好,听到父皇宣太医宣冯唐的声音里都是颤抖,他也算是对最近的猜想有了明确的答案,只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好。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听说他醒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竟发现原先心里头的那些嫉妒同猜忌都没了影子。
这人本该同他一样,金冠玉带,锦衣玉食,天生地高人一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偏偏造化弄人,他其实比起大哥二哥来还要尊贵些的,却不得不俯首行礼尊他们为上。而且,无需嫉妒若他一直只是林清的养子,那等父皇大权在手的时候,兴许还有认回来的可能。然而已经过继给了林海,便是为了父皇的面子,他也只能当一辈子的靖远侯了。
水浮带着点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