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了。白鹤州讥诮一笑。
他对着谢春残扬起手,淡淡道:“本宗之前说过,我只让你三箭。”
眼看谢春残重新拉开长弓,马上就要与白鹤州正面相对的瞬间,斜下里传来一声悠悠叹息。
“宗主这番举动,实在不太好吧。”
那声音稳定,冷静,在满场乌烟瘴气并着惨叫惊呼的乱象之中,如同一道恰到好处的清流涌入,无声无息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既然宗主已经投靠玄武,又何必蒙骗天下苍生呢?”
董双玉说着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缓步走入会场。他手中还持着一卷竹简,俨然是个翩然文士。
“宗主还是给三千世界一个交代为好——这可不仅仅是这位谢兄一个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董双玉:谢谢宗主,在白虎宗的这段日子里,宗主耳提面命,真的是教了我很多。我一定要报答宗主,起手就先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262章 真理
董双玉当然是早就被洛九江安排好的救兵。
不过洛九江此前特意去请董双玉的时候,本来没指望能让他亲自出山。
原因无他, 董双玉这个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 都有一种“你是死是活不干我事”的冷眼旁观气质。倘若身居环海孤岛, 恐怕他宁可坐化至死,都不肯让浑水沾一沾鞋底。
然而董双玉竟然答应了洛九江的请求。
他只是对着自己面前的黑白棋局沉思了一会儿, 便冲着洛九江点了点头。
“既然我已放出那只七叉机关鸟,那也没有道理置身事外。”
董双玉说这话时,神情不算凝重, 可也并不轻松:“但灵蛇少主当真想好了吗?”
“什么?”
“事缓则圆, 语迟则贵, 欲速则不达。”董双玉垂眼劝道,“猛药可治顽疾, 却也能因为骤然拔除病灶的不适宜, 从而要了人的性命。”
听到这种告诫, 洛九江依旧声色不变:“我或许能够再等, 可谢兄不能了。既然如此,当断则断, 洛九江无所畏也。”
“好。”董双玉扬起手来, 哗啦一声把那局棋整个掀翻。翠玉的棋盘在地上跌做两半, 黑白棋子蹦跳着弹出老远。然而那摔裂的棋盘碎片之间, 竟然暗夹着一副叶子牌。
他敛目而视, 从一团乱糟糟的地面上拾起一张叶子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灵蛇少主既有决意, 便祝阁下心想事成罢。”
……
于是现在,董双玉站在这里,在众人的目光环视之下,与白鹤州公然对峙。
白鹤州阴沉而威严的面孔上,终于因为董双玉的出现,而浮现了一缕错愕之意。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他沉声斥责道,“之前说好修为不稳,要闭十年死关,时候未到就提前出来,果然神智昏昏了吗?”
董双玉轻柔地纠正了白鹤州的说法。
“宗主,我不是修为不稳要闭十年死关,是我窥得你暗中作为,‘被’闭了十年死关。”
董双玉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抬起双手。只见他虽然怀抱书简,然而两手手腕上,隐隐有铁色的沉重锁链虚影浮现,显然是被人下了某种禁制。
而那看上去介于虚实之间的玄铁秘银锁链上,一个偌大的白虎头居在正中,灵气充沛,威力俨然,显然至今还在榨取着董双玉丹田之中的灵气。
那禁制与白鹤州的灵气力量同出一脉,完全不容错认,显然正是这位白虎主的作为。
众人一时哗然。
人证物证皆在,虽然董双玉不一定是窥破白虎主丑事才被扣住,可既然在他身上用了这种禁制手段,想必真涉及到白虎主的什么烂账。
白鹤州这回真是勃然大怒,他不否定那条禁制锁链,只是反驳道:“一派胡言!”
董双玉便自嘲一笑,微微地垂下头去。
他语调不高不低,与愤怒到说话都有点不利落的谢春残大相径庭,偏偏每一句话都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由于声音太轻,比起质问白虎主来,董双玉更像是在怅然地自问自答:“满宗尽知,董双玉圣地之前就结了金丹,距今已有四年,何来修为不稳之说。倒是宗主,强逼我闭下死关,除了做贼心虚之外,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鹤州目呲欲裂。
他当然不是因为董双玉知道自己的事情才让他闭关,要是董双玉当真知道他什么要命的内情,他岂会让董双玉活到今天。
他之所以令董双玉闭关,当然是因为——董双玉和洛九江这些人走得太近了啊!
此时是他试图侵吞灵蛇、神龙二界的重要关头,董双玉若在外面活动,总归是个变数。
这想法虽然也不是很光彩,有违他一向德高望重的宗主形象,可跟勾结玄武的罪名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满堂宾客之中,白虎总不能如实说:“我打发你去闭关,是因为你妨碍我无缘无故弄死神龙家那两口子了”?
有些情况,虽然大家私下里总有些猜测,心里也明镜般清楚,可当真放在台面上细细分说,代表的意义就很不一样了。
如果白鹤州真这么说了,那他就算是解了今日之围,恐怕也要声名扫地。
被董双玉拿自己先前的手笔反制一番,简直有种自作自受,伸出巴掌却抽了自己脸的错觉。白鹤州只觉面孔火辣辣的,牙根都要恨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