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背后倚靠的道宗始终占据道修第一宗的位置,这个位面最顶尖的资源才会是他们的。
法宝、丹药、符箓,至高无上的修为,众生所求不外乎如此。
三日过去,道宗切磋落下帷幕,闻清徵依旧是这一届的金丹期第一人,但却没有给断情宗拿得第一的位置。
南华宗在接下来的七年里,依旧是道修第一大宗。
贺知尘在回去之后,脸色一直沉着,连魏祯这个素日来装着笑容的老狐狸身上也都是低气压,吩咐来青城参加切磋的弟子们回了宗门之后,谁都不能提起此事,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他们宗内的一峰首座被当众鞭笞,换了谁都是颜面扫地,他们断情宗还丢不起这个脸。
空荡荡的紫华殿内,一身玄色道袍的闻清徵静静地坐在榻前,看着榻上躺着的俊朗青年。
青年脸色苍白,唇紧紧地抿着,眉头紧蹙,就算是在梦中似乎也满是痛苦,那梦亦是梦魇。
闻清徵已经回宗好几日了,但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宗内知道此事的弟子们都严守口风,任谁问起都不曾提起在青城发生的事儿,怕被掌教责罚。
闻清徵看到从青城跟他回来的弟子们见到自己时躲闪的目光,从刚开始的茫然失措,到现在已经心无波澜了。像是燃尽了的香,蜿蜿蜒蜒地绕到最后,只剩下一地惹人厌的死灰。
他现在自己想来,都有些想笑自己那时候为何要为他挨了剩下的鞭子呢?
他不曾欠过沈昭什么,自问也不曾哪里亏待了他,但为何苦心努力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思。
该做的都做了,但沈昭会的魔修招式和暗器却始终不对他明说是在哪里学的,他教导他那么多年下来,倒真像戚怀香说的怕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雪发青年眸底一派苍凉,看了沈昭许久,慢慢闭上眼睛,心头又开始细细地刺痛。
终于是,作茧自缚啊。
他在心里想。
榻上青年的手蓦然动了动,只是轻轻地一下,闻清徵便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惘然的眸子。
“师尊……”
沈昭在梦里被禁在满是血色的世界里,眼前唯有赤红,依稀能辨出身前一个玄衣雪发的身影,他想要伸手,却被斩断了双手,茫然地睁大眼睛。
下一秒,从梦魇中醒来,青年清雅俊丽的容颜映在眼前。
沈昭张了张唇,有些无措,那无措亦是受宠若惊的。他不曾想到师尊会在这里守着他,也不敢想自己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师尊。
他有时候很贪婪,有时候却又容易满足得可笑,只要师尊稍微对他好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就欣然若狂,满心欢喜。
然而,闻清徵对上他视线的第一秒,就把目光转了过去。
他转身离开了,留给沈昭一个背影。
“伤好了就早点回去。”
闻清徵心头作痛,不能再在这里多逗留片刻,仓皇离去。
沈昭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心头升起的欢喜像是一颗小火星,刚刚冒头就被无尽失落的潮水压了下去。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沈昭慢慢低下头,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刺痛了掌心,沉默了好久,终于哑哑地笑了,“信我啊。”他小声地说。
……
过了月余,沈昭的伤依旧没有好全,但他是不记打的,总是想着自己何必这样卑微,却又忍不住一次次拖着伤体去紫华殿前,想去拜见师尊。
但紫华殿门总是紧掩,闻清徵不见他。
一两次的理由还可以说得过去,到了十来次之后,沈昭都不免在心里问自己为何这么不知趣了。
他有时在殿外透过一丝丝门缝,看到青年瘦削清瘦的身影,只觉那一眼便就足够了,常常站了好久之后才回去。
第十三次了。
闻清徵看到青年离开的背影,看他行走缓慢,低着眸,心头的蛊虫总是恰到好处地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容他再忽视了。
他要找戚怀香了,把蛊虫解去,或者,再也不见沈昭。
闻清徵伸出手,苍白的掌心里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牌,五指一缩,玉牌在他掌心碎成星辰一般的光点,散落在空气中,转眼便黯淡不见。
这是他用来联络戚怀香的传音玉牌,捏碎后便可将自己的意思传到另一人耳里。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林木茂盛,一眼望去全是蓊蓊郁郁的碧翠林海,间或有些垂下来的藤蔓,点点朱红果实坠在其中,饱满鲜艳得像是美人的唇。
华贵宽敞的大殿里,戚怀香脸色阴沉不定。他面前是一片水镜,水镜上显示出外面的场景----年轻道人负手而立,腰畔系着长剑,神情肃穆地站在紧闭的殿门前。
他的声音透过水镜传到戚怀香的耳中,依旧是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戚前辈,纵然家父不同意,我也不会违背诺言的。请前辈出来相见,晚辈一定会负责的。”
戚怀香拂袖,气得把那水镜打破,眼前青年的面容也变得支离破碎的了。
负责、负责,他耳朵都快听得起了茧子了。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儿,被他们家给教得也太迂腐了些,难道觉得上了床就非得成了夫妻么?那青楼妓馆里的姑娘儿不知要有多少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