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那人不敢抬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昭陪着闻清徵等了一会儿,刚才还颐指气使的师兄们都大气不敢出,在闻清徵面前都老老实实了。
“师兄,师尊问您话,您怎么不答呢?”
沈昭看着面色惨白的某人,心中非但没什么可怜他的感觉,还有种报复性的隐秘的快感。
当然,都被他掩饰在心里了。
闻清徵微微蹙眉,眼神凌厉,“谁让你开口了?”
沈昭立刻噤声,薄唇一抿,低下头。
“既然你不想再比试一场,便是输得心服口服了。”闻清徵看着俯首认错的那人,冷然道,“你自己根基不稳,虽为五阶,却没有实战的经验,输给了四阶的师弟。难道还不思己过,反而要曲解事实么?”
“是、是……弟子失言。”
那人悔恨自己一时失言,竟为了面子说出首座评判不公的话,还被首座当场给听见了。
他现在心中如擂鼓,七上八下,生怕闻清徵怪罪下来。
断情宗的人都知道闻清徵是七峰首座中最不近人情的,待底下的弟子从来不会过于亲密,奖是没有,罚却不会少。
那人只期望着自己一身修为不会因此折损,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额间背上冷汗涔涔。
只是须臾时间,却好像漫长得过了几载春秋。
当闻清徵的回答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那人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谨言慎行。等到试炼过后,回去把《道德经》抄上百遍,再去玉律司领七十鞭。”
“……”
那人眼前一恍,玄衣身影闪过,闻清徵却是已经走了。
沈昭也没再看那人一眼,跟在闻清徵身后。
“师尊。”
等到闻清徵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周围只见白云翠柏的时候,沈昭才堪堪追上闻清徵的脚步,他喘息着,“师尊,您走得太快了,等……”
他蓦然停住,因为闻清徵陡然转身,他差点没停住,要直接撞上去。
彼此的鼻尖离得只有一寸远,沈昭觉得自己急促的鼻息定是洒到师尊脸上了。
所以,闻清徵下一刻便拧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有一丝愠色,“别靠那么近。”
“……是。”
第九章 内门试炼(上)
沈昭心里有些痒,像是轻飘飘的柳絮被风裹挟落在了无波的镜湖上。
他往后退了退,抬头看到青年的容颜在初晨如水的阳光下一瞬间显得那样俊丽,如同宗室庙堂之上匠人精雕细琢的佛塑,凛然不可侵犯,让人生不出违逆的念头。
他自从进了内峰之后处处不甚遂心,只有水云间着这一处好风景让人生不起厌烦之意。
流云缥缈若霞,水声潺潺,仙鹤闪着清光的羽翼在云层间若有若无地闪现。
这样的风景,璀璨地照着眼前的人,只让人觉得这世间有千般让人留恋之处,修行的太上忘情道在这时成了一纸空话。
尘世虽苦,亦有无数美好之处,怎能让人割舍。
闻清徵看沈昭怔了怔,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吓到他了。他缓了下语气,转身,道,“你在内峰与自己峰内的师兄争执,你觉得其他六峰的人会怎么看我们清净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们从清净峰出来,在这断情宗便是同气连枝,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闻清徵向来寡言,今天说了这么长一番话,足见确实是有些生气了。
沈昭每逢这时,从不违逆,只是低头道,“弟子知晓了,今后定当谨记。”
闻清徵转过身,看了看少年的神色,便道,“你还是不服气,是不是?”
“……”
沈昭被他猜中心思,抬起头,坦诚道,“是,弟子不服。今日之事错不在我,我已经忍过一时,对方仍不依不饶,难道还要弟子忍下去吗?”
“要不然呢?”
闻清徵睨他一眼,反问,“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不忍。你就算打得过何书文,难道还打得过贺云游吗?”
何书文便是那个失言说闻清徵评判不公的弟子,筑基五阶。
沈昭神色淡淡地,浅色的唇紧抿着,只是道,“师尊您到时候看就好了。”
那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阳光明明是暖洋洋地撒在两人身上,闻清徵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眼前的少年已经初有了以后的样子,身量高挑,丰神秀骨,眉眼间疏狂难管。
“你……”闻清徵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渺远云层中却蓦然飞来一个羽翼丰满洁白的仙鹤,盘旋在他们周身,鸣声嘹亮。
内门试炼要开始了。
断情宗的内门试炼在云水间的莲花台举行。
莲花台,顾名思义,整个高台铸在汤汤碧水之上,由七七四十九根白玉柱支撑,玉柱皆被雕刻成劲竹模样,挺直秀丽。而其所支撑的高台则是在边缘被绘成莲花的模样,浅色的朱砂在地上印出鲜明的痕迹,笔调柔婉细腻,出自书画大家之手。
莲花台,从高空看时便是一朵含苞欲放的清荷。
第九章 内门试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