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衫，抱住了他。

怀中的身体已经渐渐苍白透明，一寸寸走向消失湮灭。像梅落枯萎，再寻不见也不过一霎那。

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带着倦意，浅浅合上了眼睑。

最后的深藏眷恋，最后的一眼万年。

方应看紧紧抱着无情，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消失。

第十八章

灵力支撑不住意识让他沉沉睡去，无情再次醒来时，已是黎明前最深的黑夜。他清楚的知道，这次，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他的身体已经像雾岚般飘散，方应看抱着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温暖的安心。

黑夜里冰雪的光浅浅辉映，眼里的人依然是脸如冠玉貌若桃花，尖尖的狐耳毛茸茸的显露在黑发外，无情想抬手再去触一触那纠缠了两世的容颜，无奈似是隔了万水千山，再也触碰不到。

雾岚般的灵气在虚空凝成一个美丽的手势，终是无力垂落。

方应看深知他的意愿，轻轻笼住那虚无的手，低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眼里的深情和决绝如此明晰。

崖余，来世，等着我。

在无情还未明白这句话的时候，一个虔诚的吻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这个吻很长，长到两人都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却又很短，短到无情方感受到那唇齿间的甘甜，就已经被方应看交付到另一人手上。

他想开口，却无能为力。

曼珠沙华半扶半抱的拥着他的身体，无情低首，看到自己的所在之处，地面的冰雪上有着巨大的鲜血绘就的古老图案，那奇怪的形状看得他心里一惊。

方应看已经决绝离去。白袂在夜风中飘舞，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无情想叫住他，无奈连言语都成了奢望。他只能看着，那人在他生命里慢慢走远。

五步，十步走到百步的时候，方应看终于停了下来。

另一端是个同样的符咒。白色衣袂的人站在中央的莲花图案上，终于回头遥遥看了他一眼。

曼珠沙华叹息了一声，轻轻抱着他：崖余，还要看吗？

知道那将是如何残酷的景象，她心里不忍，却深知这两人的决绝。果然，无情虽无力回答，但一直追随着那人的视线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我只想看着他再看一眼。

方应看抬手做了一个动作，有微微的血色光芒在符咒上显现，渡劫天雷重又劈开天幕，不偏不倚击在那袭站立的白衣上。

无情眼睁睁的看着他咬牙默然承受着这一切。

犹如风雪中傲然挺立的峥嵘白莲，一瓣瓣花瓣被秋风无情割裂。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道雷声肆虐，方应看的灵体一点点涣散，晶莹的灵体碎片化作点点白梅飞舞。

曼珠沙华低头，见倚在怀里的无情虽不能言语，可张开的口型分明是要唤方应看的名字。薄唇已被他隐忍的咬破，眼泪打湿了衣襟。

连她也也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开来，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应看在爱人面前自行拆碎灵体她不能辜负挚友的托付。

绝美的女子伸手结成一个符印，如暗夜明灯，指引着破碎的灵体渡往这边来，一点点再重新凝结。

灵体重铸，魂魄重结的法术。

无情觉得自己频临崩溃的魂魄被种温柔的力量重新凝聚，灵力渐渐充盈，连身体也开始由虚无恢复成实质。

他知道，这是方应看逆天改命的结果。

☆、重逢

第十九章

白衣上血痕交错，方应看已无法站立，只得单膝跪地，凝聚起最后一点气力，遥遥看着今世最爱的人。

你不愿我残害无辜，那么我情愿拆散灵体为你重铸灵体，拢住你将要消散的魂魄。崖余，这一世，该我还你。

东方红日跳出云海，黎明已至。大地冰雪之上尽为血染，符咒的图案渐渐消失，只剩血**藉。

模糊的意识中，方应看看到那袭白衣走了过来，无情俯身，将冰雪之中重伤的白狐抱在怀里。

一如初见。

只是，故人已是泪湿重衫，他看着那秋水般的眸子泪落如雨，却再也不能抬袖为他拭去。

崖余，不要哭方应看很想说点什么，可白狐只是眨了眨眼，慢慢无力闭上。

身体温热依旧，但已然再无心跳。

泪水交织着鲜血染在白狐的身上，无情想起，那日的初见，那只小狐狸纯良无害的眼神。

那时少年拉着他的袖子：无情，你可真好看。

那时少年在满树白梅中折下一枝绯红，将他拥在怀中。

那时他们相拥纠缠，留下与子偕老的誓言。

终是，泪尽。有血从眼中如泪滑落。

无情自雪地里拾起剩余的半瓶记川，抱着怀中白狐的尸体，轻柔微笑如面对最深爱的**。

来世，我不度忘川，不饮孟婆汤。再来找寻你，可好？

转念间千年已过，转念间沧海桑田。

三生石畔，曼珠沙华已然换了长发连衣裙的装束，红裙的少女在西湖杨柳醉春烟的盈盈□□里，抬眼看着身边白衣的清秀男子。

我不曾想到，遗落的半瓶记川，竟能让你找寻他千年。

身侧那人有双秋水般的眸子，在现代的车水马龙间有种古意的悠然。

无情下意识的抚着心头，临别的时候，他用方应看留下的血剑剜却自己心头血，在那人心头留下了朱砂痣。这一世他走遍了万水千山，再也寻不见那桃花般容颜的人。

曼珠沙华却不敢告诉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