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殷承宇,他心中还是愧疚居多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林修然,殷承宇其实根本就不会与池阳君碰上,也不会被池阳君所重伤,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孤身一人在魔域挣扎这么多年。
殷承宇应是彦卿峰主门下最小的弟子,备受宠爱,在鸣鹤山上潜心修炼的,若不是他,殷承宇如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如今殷承宇在魔域腹背受敌,显然又是被他牵连,林修然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池阳君所猜想的并没有错,林修然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要对魔域出兵,好替殷承宇解一解燃眉之急,但林家的诸位长老却死命将他拦下了。
西河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被修真界看在眼中,林家稍有异动,就会落下口实,早就蠢蠢欲动的修真界其他宗门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如果在西河城中空虚的时候在后方懂什么手脚,只怕林家这一次就是真的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林修然又将希望寄托在了鸣鹤山的身上,为此他特意让林飞墨亲自去了一趟鸣鹤山,可等到林飞墨回来之后,带来的却只是鸣鹤山一句暧昧不清的表态:“当年殷承宇已死,其命灯已熄灭上百年,鸣鹤山无法确定魔域蜃阁君与昔年彦卿峰主亲传弟子殷承宇之间的关系。”
连鸣鹤山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牵扯到魔域的争端中来,林修然又该找谁去帮殷承宇?
也不知他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因为受到那日梦境的影响,林修然竟然真的在慌乱之中,想到一个人来。
当年殷家被灭门之后,是曾经与殷承宇有过婚约的杨家将殷承宇收留,后来又助殷承宇筑基,让他得以顺利拜入鸣鹤山。虽说因为杨若枫和殷承宇之间有过婚约的缘故,林修然心中多少有些芥蒂,也一直有意无意地疏远杨家,但在殷承宇落难而林修然处处受限无法出手的时候,他所能倚仗的,也终归只有杨家。
杨家在修真界不过是个二流宗门,鲜少能有机会与林家能有什么联络。林修然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言辞恳切,想要杨家看在当年与殷家故交的份儿上,能对殷承宇这个故人之子帮上一把。
没想到杨家也让林修然失望了。
接到林修然亲笔信后,杨家差不多是第一时间就给出了回应,但是在回信之中,杨家家主直言当初两家的交情是建立在杨若枫和殷承宇的婚约之上的。殷家灭门之后,殷承宇就亲口与杨家解除了婚约,如今杨若枫已经另有婚约在身,虽说只是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比不得殷承宇身份贵重,但杨家还是要顾及对方的颜面,不愿让未来的女婿心生芥蒂。
言下之意,便是殷承宇的死活,再与他们无关了。
林修然也是乱了阵脚,未曾想过杨家与殷承宇之间的关联本就脆弱得很。且不说已经数百年未曾有过联系,就算是杨家真的想要帮殷承宇一把,仅凭区区一个杨家的那点实力,又能做什么呢?
杨家的实力,都还不够去给腥风血雨的魔域再添一盘菜的,就算整个杨家都搭了进去,也无非是在修真界再让人唏嘘个几日罢了。
林修然整个人都颓然下来。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殷承宇丧命于此么?
林修然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思绪被叩门声打断,有些不悦地扬声道:“何事?”
门外的也是他的心腹,见林修然问起,连忙道:“家主,东海柳家那边派了人过来。”
听他说起东海柳家,林修然心中也了然。柳庭芝和祁书欢前些时候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柳家自然也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前几日林修然就接到信,说柳家派了人过来侍奉柳庭芝,算算时间,也是该到了。
名义上说是“侍奉”,只怕到时候……
林修然又觉得脑仁一阵发疼,只怕侍奉是假,问罪才是真。柳庭芝这几日的状态比起他来好不到哪里去,祁书欢每日被柳庭芝拒之门外,更是让林修然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不小心触怒了祁书欢,让他再开始暴走发疯起来。
以祁书欢的实力,只怕是整个西河加起来都拦不住他。
“知道了,收拾个院子出来招待他们住下。柳家来人如今到了哪儿?”林修然揉着眉心问道。
“屋舍已经收拾好了,方才他们刚刚入城,晏统领已经命人去迎接了,过一会儿应该就要到前厅了。”
林修然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见一眼望下去并没什么错处,这才走了出去。毕竟是柳家人,他要先去柳庭芝那里。
柳庭芝显然也是已经接到了消息,已经换了另一身衣裳,平日里从不离身的折扇也拿在手中。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折扇上的痕迹修复了,林修然仔细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再见到上次折扇上深入扇骨的裂痕。
而祁书欢则是低眉顺眼地跟在柳庭芝身后,半点也看不出来魔修大能的样子,倒更像是个随从小厮一般。
见林修然来了,柳庭芝脸上露出些笑意:“修然来了?这次来西河探望的,是你五舅舅家的小丫头,她性子活泼,你见了必定是喜欢的。”
看到柳庭芝这副从容的样子,林修然也放下了心,打趣道:“修然只怕是外祖要对阿舅兴师问罪了呢。”
柳庭芝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就算是兴师问罪,也得是等我回家之后再关起门来打上一顿,如今在你西河,你还护不住舅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