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放下天子之尊,郑重请求的同时对异姓弟弟作了个揖礼。
桢哥的安危牵系着所有的心神,此刻傅藏舟无心在意劳什子虚礼,直接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桢哥如何遇险的?”
聂桓张嘴就要回答:“是王伯璨……”
王伯璨?长公主的前夫?
瞅着眼眶发红的长姐,目光划过,落在了王琰惨白透着畏惧的面容上。
心急如焚,以至于失去耐心的鬼王大人,一声“抱歉”截断了仲兄的叙说,张开五指一个轻抓,瞬时将王琰提溜到跟前——看这三堂会审的架势,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猜出宿桢遇险,大概跟王琰脱不了干系——双目流动着血色,说了一句:“还请长姐见谅。”
嘴上这样说的同时,另一只手毫无迟疑,按压在王琰的头顶。
耳畔响起杀猪般惨叫,堂堂天子外甥霎时间鼻涕眼泪齐飞。
在场所有人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藏舟……”
傅藏舟面不改色,语气平静无波:“放心,头疼个几天罢了。”
像是安慰号痛的怂包,也像是跟兄姐们解释。
旋即话锋一转——
“王琰,告诉我所有一切事。”
听到这冷冽的嗓音,痛得四肢抽搐的纨绔子弟,不敢不回答:“我、我说,是爹他……呜,骗了我,让我骗小舅……我是被蒙蔽的,不、不关我的事,”说着说着,痛哭流涕,“爹也是被五舅蛊惑……”
太疼了,以至于他说话颠三倒四。
然而傅藏舟本也不在意他到底说什么,更不怕对方有没有隐瞒。
他问这一声,不过是刺激王琰回忆事情的前后经过……便将对方的记忆,以至于想法、心情,尽数摄取。
可以说,是“搜魂”罢。
不过顾忌着长公主,他用的术法到底还是偏于柔和,不至于损伤被搜魂者的神魂。
于是,短短数秒,王琰的话没说清楚呢,鬼王大人就知晓了宿桢遇险,准确地说,是失踪的真相。
王琰确实是个导火索,但正如他自己说的,其实不关他的事。
不过是太蠢了,被心怀叵测的亲爹王伯璨利用,以他性命做要挟,骗得宿桢落入圈套。
再如何蠢笨,王琰毕竟是亲外甥,且如今成为虎贲军的一员,于公于私,宿桢不能见死不救。
以宿桢的手段,对付区区一个王伯璨不在话下。
与其说被骗入圈套,不如说是故意的,将计就计。
然而马有失蹄。
始料未及,在王伯璨背后,藏着一个聂枚。
聂枚这个名字听着陌生,傅藏舟也是反应了两秒,陡地才想起对方是谁来着。
王琰唤“五舅”,正是睿宗还在时,被宿桢打残了后被玉牒除名流放南海的五皇子。
宿桢的同父异母的五哥。
傅藏舟放开了王琰,顺手往对方嘴里塞了个药丸,木然的语调显得毫无诚意——
“对不起,吃了这药,等等就不头疼了。”
尽管宿桢遇险的部分责任,在于这家伙太蠢,但……
到底也是受害者。
聂官家难得情绪外漏,是些许懊恼:“怪吾轻忽大意,没让人看好聂枚,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他竟然变得如此有手段……”
想到幼弟与聂枚的宿怨,不,应该说,二人间的仇恨可谓不共戴天,难免担心得不行。
“也不知聂枚从哪学到的法术,”聂桓轻蹙着眉,“连阿保也抵抗不了。”最让人揪心的是,“不知他将阿保带去哪里了。”
傅藏舟垂目不语。
观王琰零碎的记忆画面,他确实发现了聂枚,乃至王伯璨都有些神鬼手段,不是人修,甚至邪修的术法,更像“妖法”。
不过,桢哥之所以被抓走,不是他修为不济、技不如人,而是对方居然手握特别厉害的法器。
不仅挡下藏舟剑的攻势,同时束缚了宿桢的行动。
默然无言的长公主,这时艰难出声:“怪我当年蒙昧,竟被王伯璨那等恶徒迷了心智……”
早没了伤心,甚至连失望也提不起力气。
脚边亲子抱着头还在痛苦呻吟,她神态疲倦,视若无睹、恍如未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聂官家摇头,“救回阿保是当务之急。聂枚他恨极了小七,怕……”
话没说完,看到鬼王大人忽而有了动作。
二度将王琰抓起。
吓得怂包“啊”地一声就想求饶。
“噤声!”
对上流溢着血色的双目,王琰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瞬时变成了鹌鹑。
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傅藏舟压下迁怒的心情,语气冷静:“取你一滴指尖血。”
尖锐的指甲戳破王琰的指头,汩汩涌出的鲜血尚没淌出,瞬息间被尖甲吸收。
比起之前被搜魂,完全称不上疼痛,某个怂包看到这“灵异”的一幕,害怕得两股颤颤。
可惜在场的至亲们,无一人有心情关注他是怕或不怕。
聂桓眼露希冀:“藏舟想到了法子?”
“以血缘联系追溯因果,借王琰的指尖血,可以追踪到王伯璨所在。”
略作这一句解释,不敢再有耽搁——
“我这便将桢哥带回来,请兄姐们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