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落寞。
回忆有时会像一种虫子,爬满了空间,食量很小,啃噬拆吞,一时一刻也未停过。江海潮除了醒着,便只有睡了,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时候,一些画面便会慢慢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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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阿翎总是干脆利落的,她看见江海潮回府时,心里即使犯嘀咕,面上还是堆笑,领两个下人跑了过来,行大礼,道,“爷带了人回来,奴婢马上派人去收拾房间去。后厢房好像还空余——”
江海潮摆了摆手,这明显是一个赶人的动作。
阿翎僵了僵,她在这府上的下人里是最受宠的,差一点就成了通房丫鬟,这位爷还没有对她如此怠慢过,似对一个真正的下人。可她也拎得请,忙低眉顺眼,问了:“依爷之见,把人安置在什么地方好?”
江海潮没理会她话里的撒娇,解了大氅扔在一边,踏雪寻了一株梅花。梅树倚着一道雕漆的矮墙,艳丽的红梅,似乎要燃烧风雪,却被白皑一蒙,凛风一吹,融在了极寒的冬夜里,下成了灰。
他微微一笑,扯下面罩弃至一边。府上的众人许久不见他有这种好兴致,纷纷松了口气,不怕这位爷生气啦。下人们开始打量起那个和王爷一道回府的少年来。少年微微皱眉,看不出情绪的样子。袍子随风鼓动,摇曳似不禁风吹的花瓣,但没有暗暗馨香。
“把他安置在爷的房间旁边。”阿翎突然觉得腹中有点发冷,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裸露在风中。她早该听娘的话……听娘的话,不进这种地方来做事,不必为了一眼爱上一个人,或许,就省了许多许多的事。
趁着兴头,江海潮折了一支寒梅,神色萧然地把枝丫都扯下来,逐渐有了一支笔的雏形。那个时候好像正流行用木头做笔,越名贵的树木越好坐地起价。他转动着那支笔,当时……他是怎样的心情?已记不清,毋须记清,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唇向上扬,回眸,看着少年的脸。
时间静止。有花在其间零落。涌动着暗香。
少年瞳孔猛然睁大,整个人发着抖,风把江海潮的头发吹散,披在雪白色衣裳上。他走过来,拿着一支光秃秃没有一朵花的枝,那枝就像他一样,仿佛散发着隐约流动的香气,是下滑的,如丝巾滑过皮肤的触感。
少年想让江海潮不要太逾矩。他开口,已经昏头昏脑,不能完整吐出一个字,“……你……”
这样的面孔。少年觉得自己被吓着了,又觉得自已是在做梦,不然这是不现实的,真可怕。他的眼睛比他见过的世界都要深,都要安静,泛起温柔的冷。他的嘴唇轮廓不明,仿佛,红雾……流动着,在清晰与恍惚里迷人心智,想要采摘,想要亲吻。
“你害怕了?”江海潮好心情地挑逗着他,如同逗一个小孩儿,他的小手是他从没玩过的新奇玩意儿,软软的,很温暖。瞥见小孩儿冷得抽手,他收回手,状似无意:
“你叫什么?”
少年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周杳。”
江海潮浅浅笑着,点了头。他命人拿一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斜睨着他,懒怠道,“哪个‘杳’?你会写么?”
少年脸色苍白,下意识摇了摇头。
江海潮倒有些意外,在十七个国家里,最崇尚无力不学无术的要数翼国,可他是丞相的次子,没道理这个字都写不来。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挥挥左袖,下人们都退了下去。一下子,阔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们两个。
“过来吧,我教你写字。”江海潮把少年拢在怀里,姿势像母鸟拼命保护雏儿,他的手抓住周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