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纱厂的生产车间里面，窗户几乎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因为过于闷热的关系，大部分的女工都穿的很少，一些男工干脆就是光着膀子进来。

在纺织车间里，一个男工正抱着货物往出口走去。

虽说这个男工是光着膀子的，但是周围那些女工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早就看习惯了。

就在那个男工距离出口只剩二三十步的时候，脚底突然一滑，幸好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工人帮忙扶了一把，不然的话恐怕就要摔个一身泥了。

“兄弟，小心点吧…”

把那个工人扶好后，另一个工人扯着嗓子大声道。

“谢了…”

看了眼刚才帮自己一把的工人，那个男工感激的道。

见那个男工知道了，另一个工人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

“还真是够险的啊…”把货物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男工有些心有余悸的道。

要是真的滑倒的话，摔自己一身泥到不要紧，就怕把抱着的货弄脏，那样的话他今天可就算白干了。不，应该说这个星期都算白干了。

“不过这见鬼的工厂也真是的，这么热也就算了，连地也这么滑…”

说着那个工人抱起货物，继续往外面走去。

其实把窗子关的这么严实，到不是厂方在虐待工人，而是因为这样对工人们来说反而比较舒服。

在当时工人们不仅工作时间长，而且工作环境相当恶劣。大生纱厂是在筹股不充分的情况下就建成投产的，张睿等人由于缺少资金，因此在厂房建好，机器搬进来开始工作以后，并没有对工作环境做进一步的改善。

另一方面由于厂房不透气，生产车间就像一个大闷炉，空气恶劣，没有足够的氧气，令人窒息。工人们由于热，都穿得很少，因此，室内温度一不平均，就势必要冒汗。在这种闷热地方待久了，他们就害怕新鲜空气，而随着身体各种机能得逐渐衰退，体内发出的热量也减少了，这就要靠外面的热来维持，所以工人在窗子关得紧紧的闷热的工厂空气里反而感到最舒服，这也是为什么工人会把窗户关上，而不是打开透气的原因。

只不过这么做固然舒服了，但也给厂里的人带来了许多不便。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由于缺少资金，在厂房建好后张謇等人一直都没有对工作环境做进一步的改善，结果一层的地仍然是泥地，再加上厂房的通风性能比较差，潮湿的室内环境使泥地走起来很滑。

结果工厂里的工人，经常会出现滑倒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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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见鬼，上面的人赚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改善一下工厂的环境…”

刚才差点摔了一跤，那个工人似乎还是有些余怒未消的样子，从工厂里出来后依旧抱怨着。

一旁的几个工人听到他的话，也在一旁附和了起来。

“是啊，听说去年赚了快有一百万银元的样子呢…”

“我也听说了…”

谈到这件事，那几个工人马上便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你说这些老板赚了这么多钱，怎么就不想办法改善下我们的工作环境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抠门呗，这些当老板的有几个不抠门的…”听到同伴的话，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工有些不屑的道。

“也不见得吧…”另一个长相方正的男工摇了摇头。“我听说安徽那边就有一个很厉害的老板，对待工人很好…”

“真的假的？”那个消瘦的男工有些不信。“这年月还能有这样的老板？”

“这个我也听说了…”一个十四五岁，正在旁边搬箱子的少年了凑了过来。“听说是一个姓严的有钱人，据说还是个大作家，他开的工厂里面的工人每天只需要工作八小时，而且里面还有医院，工人生病受伤可以在里面免费治疗…”

“对啊，我也听说这件事了…”

“在这样的老板手上干活，该有多好啊…”

几个人围在一起，言语间充满了羡慕。

这几个倒霉蛋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他们不愿的地方，一个面无表情的老者正在听着他们的谈论。而在那个老者身后，还有几个气的浑身哆嗦的中年人。

眼见那几个工人越说越不像话，其中的一个中年人就像上去教训他们一顿，不过这个时候那个老者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然后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十多分钟后，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其中一个中年人开口道。“张老，要不要派人禁止下面的人谈论这件事…”

“怎么禁？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是你想禁就能禁的了的？”另一个看上去年轻些的反驳道。

听到那个年轻些的这么反驳，刚才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怒色。“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在这么下去工厂里的工人哪还有心思上工！”

“是啊…”另一个年老些的人点了点头，对着一直没说话的张謇道。“在这么下去，全厂都讨论这件事，哪还有心思上工啊…”

“都是那个姓严的没事找事，居然弄个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出来，要不是他的话，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是啊…”

“那个混蛋…”

听着身后那些亲信们的争执，张謇的心里一片茫然。

要说他这一生没有私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