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把他抱到救护车上。那一路都没有放开他,即使病得死去活来,习齐还是记得肖瑜手的体温,到医院的路上都一直覆盖着他。
他也还记得,肖瑜是怎么靠在病得满脸通红的他脸侧,对着他一连迭的细语:
「小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瑜哥不好,要是瑜哥多注意一点就好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习齐记得,那时候的肖瑜,像是怕失掉什么全世界最珍贵的事物般,紧紧捏着他的五指,哭得满脸都是泪。到最后不得不把眼镜拿下来,狼狈地擦拭起来。
那是在他印象中,总是稳重、冷静的瑜哥,第一次显露出那样的慌张,彷佛魂魄已被什么东西刨去,到处都找不到该去的地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一样无力。
习齐记得自己当时伸出了手,同样握住肖瑜冰冷的颊,像要把他保留在眼前一样:
「瑜哥,不要紧的……」
他迷迷糊糊地望着肖瑜清秀的五官,难得笑得无羁。他强撑起身子,用病得热烫的唇,在肖瑜的颊上吻了一下:
「我最喜欢瑜哥,有瑜哥陪在这里……我很安心。」
梦的最后停在肖瑜一边掉泪,一边对他扬起笑容的表情上。那个时候肖瑜,看起来真的好迷人。即使在梦境中,也让习齐舍不得放手。
肖瑜,他曾经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很喜欢很喜欢,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还喜欢。
也因此现在的肖瑜,对习齐而言,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还令他惧怕。
「跟我回家,小齐。」
肖瑜平静地又说了一次,用的是肯定的叙述句。彷佛知道对方不会违抗、也无法违抗,一点询问的意思也没有:
「在外头散心,也够久了。我们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
习齐张开了口,却颤抖着发不出声音。他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一个怀里,罐子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后,抓住了他的肩。
意识到罐子还在自己身边,让习齐稍稍安心了点,他的唇依旧发着抖:
「瑜哥……为什么……会……」
他看着肖瑜,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外套,好像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握在椅把上的手略显苍白。远方传来出租车发动的声音,习齐刚才沉浸在和罐子的世界里,竟完全没注意有人靠近,肖瑜多半是把他那些话全听进去了,
「我从料理教室那里顺路过来,出租车还等在上面。走吧,小齐,我们回家。」
他安静地重复着,半晌对习齐伸出了手。即使语气如此平和,习齐却看得出来,肖瑜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他的双目有些失神,就像当初听见主任向他说明自己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好事时,那种恍惚、崩裂又游移不定的神情,让习齐的恐惧又重新袭上心头。
「你的家人?上次在海边好像有看到一次。」
他听见罐子低声询问的声音,他瞇着眼睛,神色严肃地看着肖瑜,半晌低下头:
「你想和他回去吗,ivy?」习齐浑身发颤,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勉强摇了一下头。罐子于是抬起了头,一贯强势的眸望着轮椅上的肖瑜,
「学弟说不想和你回去,你还是请回吧。」
然而肖瑜却像是无视罐子的存在,连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似的。他的目光仍旧紧盯着习齐,彷佛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他自己:
「小齐,别任性了,」他的声音稍稍严厉,就像平常习齐不听他的话时那样,但很快又放软声音:
「上次你回家,我正好去办事,没让你吃顿好的。桓那家伙,我不在的时候,竟然没好好照顾你,真是受不了他。来,小齐,一起回家去,瑜哥买了你爱吃的食材,你在外头那么久,一定是饿坏了,让瑜哥来好好地替你补一补。」
听见这么像家人的暖语,习齐再也忍耐不住,恐惧转为苦涩的心酸,他看着肖瑜对他伸出的手,咬着牙掉下泪来:
「瑜哥!」
这一唤出声来,所有对肖瑜的情感,眷恋的、孺慕的、感激的、畏惧的,还有就连习齐也不晓得,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属于恋爱的心情,全都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冲击得习齐几乎站不稳脚步。他连声音都沙哑了:
「瑜哥,谢谢你……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他先是小声地说着,看肖瑜几乎没有反应,又大声地说了一遍。肖瑜仍旧坐在轮椅上,想起过去他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背影,现在却只能一辈子坐在这张小椅子上,习齐的心彷佛又被重重划了一刀。他又干涩地开口,
「瑜哥,对不起……我欠你很多,真的欠你很多。全都是我不好,都是小齐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那个时候也好,现在也是,但是瑜哥,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你要我做什么来赎罪、和你怎么道歉我都愿意,但是我没有办法再和瑜哥你们……」
「闭嘴。」
肖瑜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习齐吓了一跳,和罐子一起看着他。肖瑜忽然不再凝视着习齐,他把手收了回来,仰躺在轮椅的靠背上,习齐心惊胆颤地看着他微微发抖,然后一连声地笑了起来:
「小齐……你这个人,真是太妙了,太妙了,」
他语焉不详地呓语了一阵,彷佛真的发现什么很有趣的事般,他一边笑着,一边还轻声拍着手。半晌环视了艺大的星空一圈,把视线重新投注在习齐身上:
「怎么了?忽然不演戏了?嗯,小齐?这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