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却多了股子的自豪劲儿。“怎么?不像?”
程远被看穿了心中所想,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天像没骨头似的往那一瘫,实在不像个当兵的。
“这些话,原本是不能说给队外的人的,亲妈都不能说。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回去,而且就算你穿回去了,也早都没人知道我了。”没有烟,宁洛随手薅了根草叼着过干瘾,跟吐烟圈似的呼出白气。“都二十年了啊……”
“我在的队伍,叫‘暗鹰’。这名一听就见不得人,我们也确实是一支见不得人的队伍。你们都知道特种兵吧?刚进部队的小崽子们一看到他们羡慕跟什么似的,放我们这儿都未必能论上个。”宁洛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多了种得意洋洋的自豪感,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反倒像个大小伙子。“我们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除了队里那几个人和顶头上司,甚至都没人知道我们。我们没有军衔,也没有编制,军籍档案里查不到我们的名字,就连死了……”宁洛眯起眼睛,低低地笑出声来,“就连死了,你家里人都拿不到一份名正言顺的抚恤金。”宁洛缓了口气,接着说,“在暗鹰的后山上,有一片专门给暗鹰的人设的陵园,里面一座座全是坟包’。”说到这儿,宁洛又笑了起来,“说来,那儿现在也应该有我的一块儿地了。不过也无所谓是谁的,分不清。那儿的坟堆前面都立着一块碑,但是碑上没有名字。我们管那个叫‘无名碑’。如果有闲的没事非得把坟挖出来看看的,那他得太失望了,因为那坟下面啊,什么都没有。”宁洛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名碑不记身份,只记人头’,这话,是暗鹰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每一个刚进去的新人都会被老兵敲打一番。”
“那你们……不会因此而不甘么?”
宁洛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自顾自继续道,“我们每个人打一进去就知道,你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程远沉默了一下,安慰道,“至少你的家人会记得你。”
“我没有家人。”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宁洛摇摇头,眼中真的一点悲伤也无。“你不是问我会不会不甘心么?不会。每个人都不会。因为,哪怕你的家人都不记得你了,你的队友还会记得。”
你的队伍,你的国家,你所守护的一草一木,江川湖海,都会记得。
这应当是一句热血沸腾的话,但宁洛说来,反倒像饭后家常。不知道为什么,宁洛今天格外的话多。
“你觉得我长得不像当兵的,其实,暗鹰里没人长了一张赤胆忠心的脸,”宁洛笑骂道,“那帮猴崽子一个个的,比流氓还流氓。我们这群人啊,家卫国都得偷着保,爱国更得偷着爱。”
“那你这次离开,是要找回去的路么?”
“十几年前是,这次不是了。”宁洛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温柔,像是在回想什么甜蜜温暖的事情,“我去找一个人。”
“谁?”
“那小子的另一个爹。”
……
昏暗的冥洞深处发出奇异的光,一个苍老却又听不出年龄的声音从不知名出传来,将人笼罩在一小片昏黄里。
“你怎么又来了?”
“我要找他。”
“他当年为了救你,已经替你死了。”
“我不信。他是为了救我。他命不该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你不怕我让你再死一次么?”
“上次该死的是我,他替我挡了去,但他命不该绝,所以他不会死;既然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