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垂头丧气的跟着王保峰,一前一后进了年级办公室。
他这样的学生,在班上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很少会和老师打交道,既不像差生老油条那么虱多不痒、账多不愁,又比不上林嫣那样的优等生,从来都是老师小心呵护的熊猫宝宝,就算犯了天大的错,班主任也舍不得说句重话。
社会上中等收入的夹心层压力最大,学校里中等成绩的学生最怕老师。
办公室里还有几位老师,满脸青春痘的物理老师张磊,看见齐然进门就拍着桌子冷笑:“齐然,你成绩已经好到可以不用上课了吗?我的晚自习你都敢逃,胆子越来越大了嘛,来来来,当着王老师的面,你说个道理来听听。”
别看这个张磊年纪轻,是老师里面最嫌贫爱富的,对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另眼相看,要是齐然、范韦这样的学生去问他什么问题,他总是爱理不理的。
以前赵子聪、陈志超他们经常逃课,也没见张磊说什么,五一节前最后那堂晚自习是做物理习题,陈志超逃课了,林嫣也逃课了,可张磊只在王保峰面前把齐然告了一状。
即使在校园里,人与人也是不平等的,老师本应对学生一视同仁,但张磊这样的老师还为数不少。
齐然闭着嘴没说话,如果是王保峰问,他就承认错误了,但这个张磊问嘛,实在有点不服气。
“耶,你还有脾气哟!”张磊把不锈钢茶杯往办公桌上重重一顿。
“张老师莫着急嘛,”王保峰皱了皱眉头,看着齐然,把语气尽量放得平缓:“你不准备考一中了吗?唔,差二三十分确实不容易涨起来……你家里面的情况,王老师晓得一些,也许没有必要择校,但是你要搞清楚,学习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的成绩考一中不得行,二中三中确实没有太大难度,不过从现在就开始松懈下去,恐怕到时候连二中三中都考不起哟!”
王保峰虽然看起来很凶,外号叫做王大炮,其实心眼儿不坏,对齐然这种不爱惹是生非的学生,他还比较有耐心,说的话也很中肯。
在王保峰看来,二十多三十分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追起来的,齐然的家庭条件也有限,勉强提东川一中并不现实,倒是二中三中更符合实际。
教了十几二十年的书,送走了一批批学生,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同在一个班上就读的学生,有的会去东川一中,他们将要力争考上985、211那些重点大学,有一个光明的前途,而更多的学生会去二中三中,他们绝大部分只能去三流本科或者高职专科。
当年的同窗,人生的距离就这样被越拉越远了。
王保峰最早教的一批学生,现在已经有人做到处级干部,春风得意马蹄疾,同学会上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主角,也有人为养家糊口操劳奔波,偶尔在路上相遇,笑容中带着无奈和苦涩……
“他这个年纪,肯定体会不到这么多吧?”王保峰看了看齐然,心中一声叹息,少年的形象与某个从沿海血汗工厂打工回来、在街边卖牛奶的学生,渐渐重合起来。
齐然感觉到了王保峰的善意,弱弱的说:“嗯,王老师,其实我在复习……请了、请了家教,还是想冲冲一中。”
王保峰有点吃惊:“你没上晚自习是去跟家教了吗?那你早说嘛,你这种情况,老师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
毕竟是中考前最后个把月了,每个班五六十号学生,老师根本没法做到一对一辅导,如果家里有实力请到好的家教,老师通常都不会反对,晚自习之类的时间也可以通融。
“你家请的什么家教,峡江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十五块钱一个钟头那种?纯粹误人子弟!”张磊自鸣得意的笑了两声,更看不惯齐然了。
张磊在自己家里搞了个小家教,但是没几个学生报名。
王保峰眉头拧成了川字,别被张磊说中了吧,齐然的家境能请到什么好家教?如果是那种,他还不如在学校多花点时间呢。
“才不是呢,我、我找的家教是最好的!”齐然态度很坚决,他的家教是林嫣,不过,少年心目中“最好的”所指,可不仅仅是家教。
张磊气得一拍桌子:“吹什么吹?我们老师教的你不学,乱去找什么家教,那你何必来学校读书,自己在家里边就行了嘛!”
“张老师!”王保峰摇了摇头。
张磊指着齐然鼻尖:“你找那家教是哪儿的,说来我们听一下,水平到底有多高?”
“找家教是可以找,但是要家长跟班主任说声,”王保峰沉吟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样吧,他给你划过重点难点,讲过解题思路没有?你给老师看一下。”
看就看,齐然回到教室里拿出笔记本和语文、物理的精编习题集——他为了加强记忆,把林嫣给的那本笔记又抄了一遍,习题集批注着昨天两人一块复习时,林嫣讲解的解题思路。
语文的递给王保峰,物理的给了张磊。
王保峰翻开习题集,神情就变得非常郑重,发现上面的批注水平甚至比他这个语文老师还高,《五人墓碑记》里面有句“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教辅给的注释“抚吴”是苏州巡抚,手写的批注则说明朝只有应天巡抚,没有苏州巡抚一说,教辅有误。
张磊也发觉看不见的对手实力强大,他睁着一双眼睛想找错,还别说,真被他找到了:“也不过如此嘛,看这个就是错的,计算u型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