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前几年有次暑假,亲眼看见几大卡车煤矿工人拉过去,直接砸了一处捞过界的黑煤窑,所以非常奇怪为什么这里有个黑煤窑,挖到了龙泉煤矿的鼻子底下。
张志强把着方向盘没回答。
钱二毛吊儿郎当的说:“嗨,矿上领导都不发话,咱们管他那么多?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看呐,指不定咱们黄矿长,就在里头占着干股呢。”
这次张志强没反驳他,腮帮子鼓鼓的生闷气。
齐然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面堵得慌,虽然他年纪轻,也看得出来,父母工作的偌大一个龙泉煤矿,上上下下的人心都散了……
十分钟之后,吉普车停在了二矿区,老远就看见挂着几条红底白字的横幅:热烈欢迎局领导莅临检查。
一群人正从洗煤厂那边走过来,正中间矿长黄智勇笑眯眯的给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介绍情况,齐思明走在靠边的位置,身边全是工程师、安全员。
看见儿子,齐思明朝齐然招招手,又对身边老同事说:“我家这小子,不在家好好复习,跑到咱们矿上来了。”
安全员李远方很有人情味的帮齐然说话:“放假嘛,总要劳逸结合的,咱们山里空气好,可以放松一下。”
齐然可没空说闲话,刚才车上就差点告诉张志强他们了,因为安全班的工人不是搞技术的才忍着没说,这会儿看见老爸和好几个老工程师都在,就把废弃矿井里发现透水征兆的情况说了出来。
“谁让你进去的?还带着同学!”齐思明把脸一虎。
那个废矿井是大炼钢铁时弄出来的,因为堪察失误没挖出多少煤炭,六七十年代就逐渐废弃了,因为局势动荡也没有人管,就那么扔在半山腰,很少有谁过去。
毕竟儿子已经出来了,很快齐思明就把注意力转到透水预兆上来:“空气湿冷,洞壁挂汗,这是要透水,本来那废坑和现在的地下工作面没有联通,怕就怕那黑煤窑乱挖,造成地层错动,水顺着透过来……”
几个老工程师和安全员连连点头称是,都认为应该向矿上汇报,尽快勘察情况、采取措施。
毕竟领导在场,不好大家都围过去,众人就看着齐思明一个人走到黄智勇身边,低声说了点什么,黄智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然后齐思明的声音大了点,黄智勇拧着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个老工程师把脑门一拍,哎呀,怎么忘了这茬!黄矿长工作上处处看齐工不顺眼嘛。
老工程师们赶紧过去准备打圆场,齐然也跟着过去。
走到近处就听见黄智勇大声训斥:“查什么查,一个废弃的矿井,那是历史遗留问题!只要和现在的坑道没有连通,就不存在危险,如果贸然派人下去查探,正好遇到透水,损失不是更惨重吗?”
齐思明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反驳,黄智勇看见齐然也过来了,就指着他鼻尖:“还有,齐思明,你是怎么教育家属的?齐然怎么跑废矿井里边去啦?矿上三令五申,非井下作业人员未经批准不得进入矿坑!你这是违纪,当着局领导的面,我必须处分你!”
黄智勇说得义正词严,他的亲信也帮着说话,齐思明和几个老工程师想辩解又觉得理屈,非井下人员确实不应该随便下井。
矿上的干部就摇头,黄智勇为了报私怨,口口声声把局领导抬出来压人,这点气量实在太叫人齿冷,可惜齐思明十几年兢兢业业,这下要吃挂落了。
更有晓得内情的人悄悄议论,说不定那废井所在山体对面的黑煤窑,就是黄智勇在里头占了干股,他才这么紧张。
齐然恨恨的捏着拳头,心中十分委屈,私自下井确实不对,可这个黄智勇不关心透水预兆,反把话题扯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人发现,被矿上干部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几位局领导,其中个子很高的一位,听到齐然这名字就神色微变,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神情严肃的看着少年:“你叫齐然?知道不能随便下井吗?”
“知道,”齐然看看这人,有点眼熟。
高个子饶有兴趣的打量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难道因为害怕被批评,就把透水预兆隐瞒下来?不懂你们这些大人怎么想的!”齐然皱着眉头,毕竟那是个几十年的废矿井,早就没有开采了,所以他带林嫣下去走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发现了透水预兆过来报告,反而一个个不去管透水的大事,倒来怪他不该下井,真是本末倒置!
“齐然,说话要讲礼貌,”齐思明冲着儿子虎脸。
黄智勇心头暗乐,齐思明是个炮筒子脾气,生个儿子还是这样,得罪了局长,老子更有理由拿你开刀。
李远方和几个老工程师都捏把汗,官员犯错之后能免职复起就很牛了,这位吕局长背着党纪政纪处分,愣是没挪窝,还待在工业局局长的位置上,不是更牛吗?得罪了他恐怕不妙。
所有人都没想到,高个子哈哈大笑着朝齐然伸出手:“不错,不错!小同学你好啊,我叫吕治国!”
吕治国!怪不得齐然眼熟,原来是吕小中的爸爸,这父子俩的相貌有七成相似。
齐然迟疑一下,坦然伸手和吕治国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