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扭动着杨柳般的身姿,在庙会上穿行而过,眼睛细致瞧着四面八方的少年郎,若瞧到中意的,便要快走几步,赶到那公子前头,悄悄将指尖那方香帕“遗落”到公子目及之处,然后等公子拾了帕子,急匆匆的叫声:“小姐留步。”便驻足,等那公子走近,便温婉端庄娇美的回过头去。回头那一刹那,天公定然作美,将时间变的无比缓慢,好让那跟前的公子细细的瞧清了自家的美貌。
最后,两两相对,站在同一水平线。月老红线如箭般穿胸,再穿胸,两心相连。剩下各种花前月下私许终身不表。
这些浪漫传奇的码子,将年仅七岁的小未央勾得分外心痒,整日跟在白慕尘身后甜腻软糯的喊着哥哥,喊完哥哥,又羞怯怯的绞着肥嫩的指头与他撒娇使性,求他将自个带到宫外去瞧一瞧那传说中的元宵庙会。
每次,白慕尘都温温柔柔的笑着说好,可这“好”字一说,便说了半年,直说到来年的正月十五。
那晚白慕尘兴致昂昂闯进她的寝宫,将手中的出宫令牌一晃,笑道:“想不想出宫去看庙会?”
小未央眸子一亮,兴冲冲的拉着白慕尘的衣角摇晃几下,谄媚道:“要去要去,一定要去!”
话说完,飞快得躲入内殿换了便装,衣服换好,又顺手拿了窗台上的一块抹布,欢欢喜喜的随白慕尘出了宫门。
走到街上时,庙会上正是热闹精彩,道路两旁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夜色被灯笼照映的朦胧且暧昧,全然一副滋调。
那时白未央肥乎乎的小手只能勉强攥住白慕尘的两根指头,一边由白慕尘牵着慢悠悠踱步,一边又紧张的捏着从宫里带出来的抹布,悄悄打量着身旁走过的男子,想着以此代替香帕,以便在遇到美男之时可以“不慎”遗落一下。来场“遇见爱情”的浪漫故事。
然,走了两条街,见无数人,都没发现中意的男子。
要么肥了,不及白慕尘的清逸。要么瘦了,不及白慕尘的伟岸。要么黑了,不及白慕尘的明媚。要么白了,不及慕尘的英挺。
小未央在心中一遍遍比较着,却连那些格外俊俏的,都被白慕尘的风度翩翩比的俗气。又抬头去瞧白慕尘,他恰在此时温温柔柔一笑,:“未央想不想要只灯笼?哥哥去买给你。”
那笑脸在月光与灯火照映下温润而出尘,宛若画中谪仙。
小未央被那笑容晃得心尖一动,顿觉豁然开朗,将手中抹布递到白慕尘手上,虔诚且认真道:“哥哥,待我长大嫁你可好?”
白慕尘神色稍怔,又微微笑道:“好,哥哥等你长大。”
虽八岁的人儿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未央却将那一幕长长久久记在心里,将白慕尘哄她的戏言当做盟誓,将他买的并不精致的灯笼当做定情信物。
而世事总是多变,曾真挚的许愿随着白傲的欺君弄权越来越像一个笑话。可,初初心动的赤子之情啊,却因求不得而更显珍贵,更是磨人。
没人能想到,今日那笑话与深埋心底的奢念一同实现——是宿命吧,该有此劫。
微微叹息一声,将心思拉回,眼波轻转,转的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哥哥送未央的灯笼,未央一直留着。”
白慕尘将她婉转多情的眼神看得清楚,竟是不由自主垂了眼,不敢与她对视:“未央不必强作笑颜,哥哥知你心中委屈。”
白未央唇角一勾,狭长的眸儿微眨,抬手捉了白慕尘腕子,声音轻柔,吐气如兰:“哥哥应知,未央心中一直有你。”
这般软语,加秋水般的眼眸,即便是块铁石,也会被融化吧——白未央一向懂得自己眼眸的魅力,知如何流转能千娇百媚,亦知如何流转能威慑四方。
然,这倾尽心神的妩媚并没将白慕尘打动,他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将手抽离,斟酌道:“父王行事一向粗鲁莽撞不知避讳,当日朝堂之上更是嚣张狂妄,足可称是欺君犯上,而我在殿中心忧如焚却不能相劝——我若一劝,父王与未央之争定会更加激烈,而一殿朝臣只能被迫在你与父王之间做出选择,那时,便真的再无法收拾。”
白未央微一闭眼,这些道理她怎能不知,所以她只能隐忍啊,甚至亲手杀死她最亲近的魏公!
白慕尘沉默片刻,又道:“我知未央对魏公感情极深,也知魏公之死你永难耿怀,而父王居功自傲,屡屡犯上不敬,我知未央势必不会留他。”
此言一出,白未央万分诧异,诧异他眼明心亮洞若观火,诧异他竟如斯坦荡直言不讳。
然,心中诧异,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抬眼轻瞟,笑得分外天真:“哥哥知未央一向倚重皇舅。”——话说的进退得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轻轻浅浅的挑拨他说出下文。
白慕尘苦笑一声,抬头与白未央对视,眸里一片澄清坦荡:“父王太执迷于权势,我曾苦劝多次,但他每每横眉冷对,说是上有摄政之职,下有皇舅之责,必须对未央严加管束,才不负明德陛下临终所托。说来说去,父王只是一直将未央当做孩子。”
白未央心中一冷,本以为他这般表白是出于大义,有倒戈相向之心,可原来——他不过是那老贼的说客!
多么可笑,如今老贼大权在握,将她当做傀儡一般玩弄,竟还要派儿讨好卖乖,有那必要吗?
心中万千悲愤啊,面上却笑得明媚动人:“未央哪能不知皇舅心意。”——知他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