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不明白。”朱家鼎疑惑,他推了推眼镜,问道:“沈先生的要求是?”
“根据调查,现在的电影观众,大部分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沈冲说道:“他们理解不了这种含蓄的艺术风格,我需要在海报上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现电影中的血腥,悬疑,紧张,刺激这些噱头,吸引观众的好奇心,驱使他们走进戏院。”
“还是沈先生考虑的周到。”朱家鼎恭维了一句,然后吩咐坐在门口的伙计说道:“小齐,把沈先生的要求记下来。”
许鞍华抽了一口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很显眼,她问道:“海报上准备用什么宣传语?”
“这四款海报,我们想烘托悬疑的气氛,不打算用宣传词的。”朱家鼎有些尴尬,说道:“按照沈先生的要求,我们回去重做的时候,再研究一下。”
“就用香港有史以来最吓人的电影做宣传词好了。”沈冲说道:“你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去做海报,把悬疑和血腥的气氛做出来,不要求太精致,粗糙一点,平民一点。”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朱家鼎连声答应,他关掉投影仪,让伙计开灯,然后说道:“沈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沈冲站起来,和他握手,说道:“我很满意你们的工作,做的很出色。”
“过奖了,应该的。”朱家鼎客套了几句,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告辞了。”
朱家鼎走后,许鞍华说道:“沈先生,这样宣传,会不会太浪费了?”
“没什么。”沈冲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担心,“放心好了,我对《疯劫》的票房很有信心,不会亏钱的。”
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全球任何一个有独立电影工业的国家或地区,电影业都是实行民族-国家资源分配保障制度,只有香港是没娘的孩子,需要自己觅食,所以造成了香港电影业极度商业化的氛围,不商业化不行——在别的地方拍电影,亏钱了,有政府补贴,在香港拍电影亏钱了,只有跑路。
所以许鞍华很在意节约成本,她担心第一部电影要是亏钱了,以后就没人找她拍戏了。
沈冲是投资人,他都不担心,许鞍华也无可奈何,起身告辞,说道:“我去冲印公司了,《疯劫》的剪辑还差一点。”
“不急,好好剪,做到最好。”沈冲叮嘱道:“5月5号才上映,还有时间。”
所谓近乡情怯,越是靠近目标,人反而越虚,系统提示《疯劫》的完成度已经到了98了,沈冲反而有点害怕了,总有种“我擦,要交卷了,可我好像这儿还没做,那儿写错了”的感觉。
沈冲上次采访邵逸夫结束后,借机提出自己拍了部有新意的电影,想要借用邵氏的院线放映,邵逸夫一口答应下来,让沈冲和发行部联系。
自从嘉禾开创了卫星制之后,邵氏虽然体制僵硬,但随着时代也开始慢慢变化,张彻去台湾创立“长弓电影公司”,拍好电影,拿到邵氏的院线上映,开了先河之后,吕奇也跟着这么做,邵氏在有空白档期的时候,也会选择一些独立电影公司的作品放映。
邵氏院线放映独立电影公司的作品,一般都是买断的,但沈冲想要签分成协议,他有邵逸夫的口头答应,又不靠《疯劫》赚钱,只要影响力,所以和邵氏的发行部门谈了几次之后,居然顺利的谈成了,在邵氏旗下的院线上映两周,票房分成为第一周四成,第二周三成,邵氏只管放映,其他一切发行费用,由沈冲自己负责,如果票房不好,邵氏有权提前终止放映。
如果在嘉禾的院线上映,沈冲相信能拿到更好的分成合同,不过他藏了私心,想要用《疯劫》震撼一下体制僵化的邵氏,让他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新浪潮的冲击,希望这个沉浸在昔日辉煌中的帝国能猛醒,有所改变。
在这个时代里,电影营销还停在非常初级的阶段,有钱的上报纸打个广告,没钱的刷几张海报了事。
沈冲想玩立体一点的电影营销,但是他的电影公司还是空壳子,一没人才,二没人脉,所以他很干脆的把电影营销外包给了广告公司,提供几个后世用烂了的点子,让他们去操作。
像把龙虎山凶杀案重新炒起来,朱家鼎只需要联系几家有业务关系的报社,通个气,人家记者就会帮忙跑腿,然后报社之间相互配合,哪个先发,怎么发,发什么,都很有讲究的,这些事,要是没有人脉,跑断腿都做不好。
在后世,一部轰动性的电影,营销费用大概要占总预算的五分之二的样子,因此沈冲准备了100万港币来为《疯劫》做营销,在这个时代的香港,算是超级疯狂的行为了。
当然由于坚持冲印所有镜头,导致剧组超支了近8成,总共花了170多万,算上营销,《疯劫》的总成本接近300万港币,算是独立制片电影中的超级大制作了,按照分账协议,票房至少要800万才能回本,而目前香港电影史上的票房最高纪录,才不过800万出头而已。(注1)
其实这个制片和营销的比例,在后世来说并不夸张,一般大片的宣传费用都超过了电影制作费的一半还多。《女巫布莱尔》号称几万的投资,营销用了3000多万。
玩就玩个大的,是沈冲穿越后,一贯的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