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和红楼均被朝廷明令禁止,所以歌舞坊盛行,颇有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不少王公贵族来此消遣,若对某位姑娘满意,便挂盏灯笼在坊子里外,上书姑娘姓名。灯火越多,自然说明生意越好,背后撑腰的人越多。
还有一项明令,也与歌舞坊相关,在此一并说却。即是,行朝虽然布料的质地和染色技术大大提升,但皇族对颜色的掌控非常霸道。民间除了歌舞坊,所有百姓只能穿着灰白黑三色。歌舞坊之所以不同,皆是为了取悦王孙罢了。
女子张了张口,不屑的神色还未挂上眉梢便立马敛了去,目光停在了我的右后侧,而后恭敬地道了声:“隽夫人。”
洛隐回身看,正好撞上隽夫人柔和的笑容。她看上去应是不惑之岁,淡妆宜人,容颜雅致,发髻端庄,眼眸比常人精亮,即使是方才的笑容,也非简单的亲和。
她脱下身上的白色斗篷,递给身后的桂姨。
“经年,回屋去吧。”
方才玫色轻纱的女子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敛了神色退下,绕着楼梯回到屋里。看来这位隽夫人好大的威严。
洛隐没有先言,等着她的询问。
她端庄地一笑,请他坐了宾客席,挽上袖口的长摆,在对面坐下,言语间尽是和颜悦色:“先生怎么称呼?”
“洛隐。”
“洛先生,您方才对经年说,可以为绢袖坊谋些灯火,此话当真?”
“当真。”
“那,”隽夫人指了指左侧悬挂着的七弦古琴,“听桂姨说,您擅长吹箫,不知古琴可上手?”
他尴尬地一笑:“抱歉,我仅擅长萧,但一定值得一听。”
“这样啊……哪,桂姨,去找墨公子讨支萧来,就说是考验功力的。”
桂姨诶了一声,马上往后花园跑去。
洛隐听见隽夫人说了句墨公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方才说的墨公子,可是墨仙?”
“嗯?”她颇为诧异,点了点桌面,疑惑地看着他,道,“墨仙很出名吗?他只不过比你早来一个月罢了,还是林州黔城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再说了,来绢袖坊的人,从不会关注乐师。”
“那可不一定,”洛隐爽朗一笑,对她的问题,早有准备,“越是不起眼的人,一旦推向人前,说不定越能引人注目。”
“这番说辞倒是新颖,”她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墨仙今日出去修琴了,我说的墨公子是墨仙的弟弟墨玉。”
原来墨仙还有弟弟,这倒让洛隐有些意外,连忙调转话锋:“是吗……两兄弟同为乐师,看来定是才华卓绝,不然怎能入得隽夫人的眼?说不定不出几日,他们就成了绢袖坊的顶梁柱。”
隽夫人笑笑,没有回答他这明显是讨好人的话。
不出片刻,桂姨便走回前厅。
“还请先生一展高艺,看看成不成得了顶梁柱?”隽夫人眉宇一翘,笑容温祥,接过桂姨送来的长萧递过去。
洛隐翻手一看,果然是考验功力的,这应该是他们绢袖坊最差的萧了:竹质普通,做工一般,怎么看都是初学者练习用的。
他浅浅一笑,放置唇中,随意吹了一首《黎殇》。
黎明告别,哀怨中带着郎君归来的期盼。神色柔美,内心却如煎如熬,痛苦犹豫地狱烈火,却不得不隐忍,只求战场不会将他吞噬,只求心安可换得平安。
竹萧声的轻柔绵长与此曲相配,不显矫揉造作,不显估端姿态,反倒是平凡中透出一缕浅思,引得人不由得想知道郎君到底归不归。
尾音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