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其实还很清醒,只是装得像。这会儿重新坐下来,她低声问道:“为何不能推辞江璃若的酒?”
秦晚馥道:“江璃若是江府二房的庶女,每次跟我们在一起,心思都敏感得很,若是你拒绝了她,她难免在心里觉得你看不起她。但是林姐姐不一样,她比我还开朗的人,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顿了顿,又叹息道:“你别瞧江家姐妹二人都生得好,两个人在府里的待遇却天壤之别。璃若的母亲是个盲人,她的嫡母厉害着呢,她又生得好,在府里的日子能好过就怪了。”不止如此,她还在江璃若身上看见过不少伤痕,那都是嫡母给打的。不过,这事儿太过*,秦晚馥就没和阿凝说。
阿凝看着秦晚馥,都有些痴了,从没想过,这丫头的心思能这样周全老道的,当真是长大了。秦晚馥这回鲜少地没有注意到外人对她赞扬的目光。她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江璃若,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凝倒是想起府里的荣宜来。荣宜的处境与之相似,不过如今的荣宜,是更甘愿待在安静的地方,不与人争锋的。
阿凝自己不爱喝酒,却不能阻止别人喝。晚宴结束时,好几个姑娘都醉醺醺的,包括秦晚馥自己。大家都被各自的丫头搀扶回去了。阿凝却觉得很清醒,眼瞧着暮色四合、木槿园中霞光万丈,把重重粉色花木都染上一层金黄,周边偶有蝉鸣蛙鸣之声,别有一番情趣。她便领着锦环锦青一起四处散散。锦珠先回去回报荣宓,免得大姐姐担心。
与此同时,西苑之中也有一场宴席。却比此时安静拘谨许多。吃到最后,帝后带着嫔妃当先离席,就剩下几位皇子。
赵琰照常是独身坐在一处,容色淡淡的,瞧着很温和,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与几位兄弟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哎,咱们哥儿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换个地方热闹热闹吧?”赵玠首先提议道。
“七弟,父皇才刚走呢。”赵琮皱眉道。他还在想今日遇到荣宛和文清瑜的事情。荣宛出现时,他并不知道文清瑜就在附近,所以才毫不犹豫说了让荣宛开心的话。看到文清瑜也在时,他这才知道,荣宛是特意在文清瑜面前示威的。
荣宛的心机,他知道得很清楚。他也是看上了这样的心机,才愿意娶她。他身边,需要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帮衬,荣宛无疑是最佳人选。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因此去得罪舅舅的女儿。
“五哥你想哪儿去了?就是找个景致好的地方坐坐而已,父皇知道又如何?”他望了眼木槿园的方向,“听说,暖恬郡主把姑娘们都请去木槿园了。”
赵琮想着心事,没作声,赵玹笑道:“哎呦,七弟是想念人家姚姑娘了吧?”前些日子,赵玠对上京第一美人的不懈追求已经在上京城传遍了。
赵玠不屑地瞧他一眼:“谁想那个女人了?我想的是……”他顿了一下,忽而笑道:“我告诉你做什么?你们不去逛,我自己去。”说着,他领着小内侍当先走了。
一路行到木槿园,驻守的侍卫却死活不让他进入,甚至拿出皇后的懿旨来,赵玠只好悻悻而归。
他心中勾勒起那日倦水湖畔中白衣少女的模样,只觉得不须见到,只要一想到她,身子就得酥一大半。
“你说,她若是穿别的颜色的衣裳,会是什么模样?”
身后的高延已经习惯了他这些日子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只顺着他的意思答到:“荣姑娘生得好,想必穿什么都好看。”
赵玠神飞天外,仿佛看到阿凝就站在他面前,体态婀娜,衣衫半解,朝他微微笑着。
“啪”的一声。他将扇子打在自己的手心上,咬牙切齿道:“本殿下现在就要得到她!你,晚些时候送信到木槿园,就说……本殿下有事和暖恬郡主相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日想去木槿园的又何止赵玠?祈王殿下也想去得紧,只是没人看出来罢了。
自暮春倦水湖畔一游,这丫头每回逢四都装病,日日躲在府里,也不知在躲什么。
不过是亲了她一下手而已,比其他真正想要的少了太多太多,没想到她就吓得这样。
他觉得必须撬开她的乌龟壳,让她好好面对自己的心意。那日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来,她对他并非全无感情。
至于今日在绿竹林,他暗地里看了她好几眼,也没看出她到底有没有吃点小醋,试探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幼稚。
有锦青这个内应在,赵琰很顺利地进了木槿园。一路分花拂柳,灵巧地避开巡逻侍卫,很快就看见锦环和锦青二人,正坐在一处石墩上,甩着帕子扇风。
赵琰理了理衣衫,一身清贵高华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一丝也看不出是潜入的。
“你们姑娘呢?”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疏淡。
两人都站了起来,锦环指了指后头,“姑娘在里面看花呢。”
男子点点头,“我有点事情跟她说。你们继续在此守着吧。”
诚然,赵琰骨子里就是个君子做派,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只亲个小手而已,还是当着面儿亲的。今次来,也只因太久没见她,想见她一面罢了,顺便说说话,别的,他还真没多想。
他没想到,她会以这样迷人心魂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紧绷的心弦就这么啪的一下断了。
赤霞红绡,艳锦彤云,一大片火红的芍药花丛中,柔婉的少女侧卧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