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瑛搞不清这女皇意欲何为,于是如实回答道:“字倒是识得一些,但是写不来。”又晃了晃手里的奏折,一脸惶恐:“民女不敢看。”
“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尊!”女皇板起脸,冷哼一声,随即又嘴角含春,轻柔的说道:“好好看看吧,若是遇到不会的字,尽管问朕便是。”
“那民女更不敢看了!”柳瑛站起身,满脸惶恐的神情,女皇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这又却是为何?”
“民女何德何能……”柳瑛眼角偷偷扫了女皇一眼,见她疑惑更重,这才抛出后半句话来:“能有幸做天子门生……”
女皇一怔,随即仰头哈哈大笑,笑意牵动眼角处横生的皱纹,残忍的昭示着其逐渐老去的青春:“你倒是敢想……”笑毕,拿锦帕擦了擦丝毫不见湿意的眼角,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柳瑛,道:“歪理倒是不少……你就是如此这般将昕络的魂勾走的?”
勾魂摄魄那是狐狸精的本事,可此刻已是无法辩驳,只能硬着头皮担起这盛名,柳瑛嘴角轻抿作娇羞状:“蒙内子错爱……”女皇不耐烦的挥挥手,柳瑛连忙闭嘴,打好草稿的一番话生生憋回肚子里,噎的她几乎要打嗝。
“朕日理万机忙碌的很,没有空在这里看你做戏。朕虽看重苏家的财富,但朕对昕络也的确仰慕,朕绝对不是输给你,只是低估了他的决绝……好好把你手里的奏折看一遍,然后再同朕说些个有用的。对于无用之人,朕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伴君如伴虎啊,这才一会柳瑛便深刻体验了一番,这女皇喜怒无常,动辄就要摘人脑袋,若不是自己头顶“苏昕络妻主”光环,怕是一早就到阎王殿报道了。女皇丢下那些话后便又埋头看起奏折来,柳瑛悻悻然的坐回椅子上,翻开手里那本大红为皮云宣为里的方正折子,自右向左自上而下起来,越读眼睛睁得越大,背后凉意丝丝上涌,脑门上也渗出冷汗来。
3岁下水摸鱼差点淹死,5岁上树掏鸟蛋摔断胳膊,8岁将邻居家的女儿门牙打掉两颗,13岁睡了厨娘张姨家的小儿子,15岁进青楼嫖 娼不给钱被打断腿,17岁搞大容锦坊一绣郎的肚子又不负责的人家投河自尽,20岁新婚之夜趁苏昕络酒醉欲施强 暴反被打的四个月下不来床……翻到最后一页,竟是昨日与谢芳尘烫火锅的那幕,记录从火锅的配料到菜肴的选择,其详尽程度,只怕现代情报机构都望尘莫及。
柳瑛淡定的合上折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安平女皇面前,带着视死如归的平静,问道:“民女看完了,不知女皇陛下有何吩咐,民女万死不辞。”
“朕不要你死,你的命对朕来说一文不值。”女皇哼笑,恰好此时内侍总管进来禀报,说是四殿下求见,女皇便对柳瑛挥了挥手,淡淡道:“既然看完了,那便回去吧。该说不该说的话,自己掂量着点,朕虽不想要你的脑袋,可难保别人不想要。”
她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跟在内侍总管身后出了御书房,本是做好了被要挟被利用被当作棋子的心理准备,结果女皇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把她打发走,不晓得是该感谢这四殿下呢,还是该感叹女皇心理战术高超,就这么让她的心不上不下的悬挂着,没多久便自我崩溃掉,那会再来图谋,一图一个准。
出了御书房,迎面撞上一架车辇,内侍总管连忙拉着她跪下行礼,车辇停在门口,从上面走下个年轻男子,滚金边的黑色袍服,同色系黑靴,墨发用支碧玉簪绾在脑后,面容清素淡雅,眼神冷如千年寒潭下的两汪泉眼,即便浑身黑袍飘飘,却有种高贵月华般出尘的气质,那举手投足间的傲气,怕是那安平女皇都要不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御书房后,柳瑛站起身,诧异的问道:“这四殿下,怎地身着女子衣裳?”在这女尊社会,袍服乃女子专用的服饰,男子下身须着衫裙,也极少有人会穿靴子,这四皇子却如此嚣张怪诞,不由得她不好奇。
内侍总管冯姑姑四下扫了几眼,见左右无人,便小声道:“四殿下自小便是如此,圣上跟太卿也是准了的,宫里无人敢议论此事,姑娘以后莫要再提,免得惹祸上身。”
想来这四皇子也不好惹,柳瑛连忙拱手:“柳瑛受教了,多谢姑姑提点。”
到了延寿宫,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已是掌灯时分,年太卿欲留晚膳,苏昕络挂心柳瑛被召见一事,便婉言拒绝,两人告辞出来,坐进马车,刚一开始走动,苏昕络便探究的看向柳瑛,伸手探了下她的脉搏,又捏了捏她左右两只胳膊,询问道:“没事吧?”
“胳膊没事。”柳瑛摇晃了下活动自如的手腕,苏昕络收回手,又质问道:“皇上找你去作甚?”
那奏折上的内容又从脑子里冒出来,这身体的本主是个混蛋无疑,但那些事情苏昕络是定然不知的,如果据实相告,那罪名必定是要归到自己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别瞎担心,不过是喝茶聊天,国家大事生意往来的我又不懂,没一会圣上便觉无趣将我放了回来。”
苏昕络将信将疑,皱着眉头喃喃道:“方才圣上看你眼光有异,我总觉得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柳瑛暗自心惊,这苏昕络也不是吃素的,面上却又装作不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