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示意钟鸣把人带上去,谁知那姑娘才对上她的视线便侧开脸,隔了数秒,又放下一半儿的百叶窗。
苏沫只好作罢,看向来人答:“在,我带你们去楼上办公室。”
同她说话的小年轻又往她身上瞟了一眼:“不用,我们跟钟老板相熟,来过几次,怎么走都知道。你忙你的。”
苏沫度他神色,想必是自己衣服沾了尘土,他嫌脏,不愿多接近,便往旁边站了站,让了两人过去。
年轻人草草踢开地上的塑料包装袋,踮着脚往里走,只是浮尘四起,他不觉有用手轻轻掩了鼻。走在他身后的那人倒一直没吭气,看似稳重些,并无这种小动作,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他放慢脚步,稍稍侧过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不屑或者探究,那一眼相当清淡,含义匮乏。
苏沫蹲□继续打理成堆的衣物,呼吸间甲醛的味道很重。男人看起来是不错的男人,衣着讲究,停在路边的车百万出头,这里地处沿海,有钱人多,开这样的车进出也属寻常,却也不属于她这样的女人,连奢想也不行。一个奔三的离婚女人,又带着孩子,娘家无背景,若再考虑第二次婚姻第二个男人,那她的态度应该是卑微的小心的甚至受宠若惊的,如果还将年轻女孩的骄纵和苛刻安在身上,当真会错得离谱。
昨晚,舅妈带苏沫去相亲。
舅妈是热心快肠的性子,介绍的那个男人身家是有的,不说多富,至少带回家乡转一圈还是可以引人艳羡,那人也不介意苏沫有个女孩,因为他是个鳏夫,自己有个今年参加高考的儿子,的确,他年纪大了点,近四十才生孩子,现如今已五十出头了。
只是当他稍微靠近点,苏沫就闻到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从油亮的沾染皮屑的发根上散发出来,飘荡在他的呼吸里、举手投足之间。
回去的路上,舅妈问苏沫的意思,她忙以工作为由推脱,再被询问,也绝不松口。苏沫以前是直肠子,有什么倒什么的主,近几年经了些事也学了些乖:沉默是金,多说无益。她本身不擅言辞,反射弧又长,拿捏不准对方的斤两,只能尽可能少说话少暴露缺点,这样,至少还能让人悠着点。
舅妈哼哼笑了笑:你现在,自己还得养孩子,家里光景也就那样,年纪奔三,别再挑挑拣拣,找男人就要找个能过日子的,你也是结过婚的人,这个理你难道还不懂?现在的男人,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只要还能动弹,就想找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言下之意。
苏沫暗自叹了口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的颓丧,无法直言——她受不了老男人身上的气味,只是同桌吃饭就让她心有不甘,如果真处起来,要行夫妻之实,这该叫她怎样忍受?
男女之间,体味是荷尔蒙的外在表现,越本质越纯粹,人就越往动物的行径靠拢。当初和佟瑞安一起,就是他气息里的味道把苏沫迷得神魂颠倒,接吻的时候是这样,翻云覆雨的时候更是这样,年轻的、有力的、暧昧的、无处不好无处不畅快。
佟瑞安千不该万不好,至少一样是好的,他让苏沫心甘情愿的臣服,在爱情里臣服,在婚姻里继续臣服,他们曾经互相拥有过对方最年轻璀璨的岁月和身体,就这一点而言,他们谁也不曾亏欠谁。她曾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接受他逐渐衰老的体味,并甘之如饴,只可惜这些心甘情愿都过早夭折。
傍晚收工,照例买菜做饭,一家子人吃完,舅舅舅妈出门遛弯儿,和钟鸣两人一同涮了碗,苏沫这才回自己屋里,点上台灯,对着书里日新月异的专业知识迷瞪瞪看了几页,眼里瞅着的是数据代码,脑子却想着周末去市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上一两样兼职。
她焦虑而疲倦,渐渐便睁不开眼,在拨开一堆沾满灰尘的衣物、孩子的哭泣或嬉笑以及存折上加减纷乱的数字之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先前那年轻男人的回首一瞥,与其说她想到的是那个男人,还不如说是他的动作,而这样的动作安在任何一个年龄相当的看起来顺眼的男子身上,她都会回忆。
她早已远离情窦初开,自打和佟瑞安好上以后,她数年来极其坚定的屏蔽异性给予的丝毫遐想,像个快乐的苦行僧。可是现在,她自由了,至少可以自由地在梦里,细细回味一番。
她隐约记得,那人眸子幽黑,视线里有着河底暗藏的礁岩一般的气质。
作者有话要说:2011.02.07一次更
作者继续脑抽,换口味,别像《彼爱》要死要活,也别像《昏嫁》纯情忠贞。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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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像是有飞蛾扇翅,扑棱棱地往灯上逃窜。
苏沫登时惊醒,忙把手里捏着那一页翻过去,心里仍然焦灼,有些穷途末路的意思。她试图缓解,安慰自己:不如就在这里猫着,虽说和当初的想法相去甚远,至少是包吃包住薪水也比先前要好,时不时地舅舅还悄悄塞点钱,再找份周末的兼职做做,也就差不多了……再怎样,也不能这样灰头土面地打道回府,不能让那些人瞧见自己的落魄,那些人里,特别是佟瑞安。
窗外夜色如墨,热浪稍退,虫声鸣鸣,南瞻市靠海,几乎没有冬天,日子便在这连绵夏季中流淌,逐渐褪了颜色。
除开经济上的压力,苏沫在异乡的生活大致还过得去。
舅舅为人和善,打理着一家成衣作坊,却少了几分寻常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