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仰头,抑止住即将冲上眼眸的泪光,轻轻拂落白衫上的轻尘,昂首大步走进内堂。
“清儿‘‘‘‘‘‘”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这么晚才回来,你爹他‘‘‘‘‘‘”
爹‘‘‘‘‘‘我诧异抬头,正对上一双冷冽清寒的眼眸。
这是自醒来那晚之后的第二次见面,想起霁雪口中他以往的种种冷酷行为,实在无法立即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产生任何的亲情。
世事如棋,局局新。未来深无可测,日后也只有这么顺其自然地生活下去。
“明日随我进宫,好好准备,下去吧!”冷冽的声音不含丝毫情感。
心中骤地惊跳,进宫?
袖中指尖发凉,无数念头电闪而过,脑中却是一团乱麻。生生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句,低头躬身执礼,而后转身翩然离去。
“清儿‘‘‘‘‘‘”身后传来娘亲欲言又止的温柔嗓音,和一句随之闷闷阻断她的冷哼。
项家于京城锦都垄断所有绸缎庄与钱庄,乃至全国各地皆有分店,日进斗金。不仅如此,项逸儒,也就是我爹,官拜当朝宰相,又为皇上亲封的三司使,掌管全国漕运,显赫势力遍覆朝野。
能够做到跨越政商两届,富可敌国的,天下唯他一人。既能如此从容潇洒地游刃于官商两道,这项逸儒必定极具权变之智,更深谙经营之道。
次日午后,霁雪拿来一套面圣的正衫与冠带,细心替我着装。
浅灰色素衣长衫衬的人神清骨秀,束在头顶云白色的玉冠令我颇具英气,平日里那一分若有似无的淡淡阴柔也似乎收敛了许多。
“少主,好了。”霁雪打断我的沉思,两人齐齐看向铜镜,镜中那个英气人,俊美无双的翩翩少年,是我吗?
“少主,您该动身了,主人已经上轿。”窗外传来年总管低哑的嗓音,我压抑着闷声道,“知道了。”眼光旋即又投向镜中那抹清瘦的身影。
彼时正值盛夏,京城锦都处处酷热难当。端端正正坐在轿中,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无依无靠,冷得指尖冰凉。
走在仁熙殿前的石阶上,耳畔又想起临行时霁雪关切的话语,“少主不必担心,这是您第一次进宫面圣,您在京城本就没有结交什么朋友,遇见了那些官家少爷只不理便是。”
跟在爹的身旁,谨言慎行,就可以了么?
思及此,微微侧目看向身前那面无表情的人。以前从未曾仔细打量,如今离的这么近才发觉,项家主人原也是如此的英俊挺拔,威严沉稳。只是鬓边微白的头发和周身散发的冷冽寒气,稍稍泄露了他的真实年龄。
“咳‘‘‘‘‘‘”猛然抬头看他,正见他蹙眉不悦地瞥我一眼,便转头望向前方。
我这才发现,已然到了仁熙殿前了。来不及四顾周围景色,深深呼一口气,略略收摄心神,昂首随他踏进幽深的大殿。
那时我全然不曾知晓,眼前这一步,竟是踏进了今生命运的漩涡,踏进了一个惶惶而不可知的未来。待到后来每每忆及时,面上总是淡漠一笑,瞬间掩去万千苦痛。
九重宫阙,巍峨皇城,百里楼台盛飞雪,多少情怀寂寥中。 。。
寒催游子上瑶台(2)
“臣项逸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爱卿请起。”宣武帝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垂首敛襟站向爹的身侧。
盛夏清风习习,自镂空红棱窗格透进来,微微吹拂起衣衫,有鬓边碎发轻拂在脸上,酥酥麻麻。
感觉周身有一股异样气息瞬间环绕,似乎御前已立了不少人,有目光灼灼落在我身上,像是要烧穿成小d。
垂首肃立在爹的身侧,心中微叹一口气,这一天究竟该要怎样的漫长。
“皇上,不知今日召见所谓何事?犬子年幼,尚不懂宫中礼教,还望皇上赎罪。”爹的声音朗朗而上。
闻言眉梢轻扬,眸中淡淡波光闪烁,原来连爹都不知皇上因何事召见,无怪来前除了让我遵守宫中礼数,谨言慎行外,再无其他任何交待。
“哦‘‘‘‘‘‘这位就是项相的公子,抬起头来。”宣武帝的声音饱含无庸置疑的深沉威严。
心内一凛,抑制住胸口一阵狂跳,我屏息抬头看向面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眼前这一望见清,再望见寒的中年男子,便是主宰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圣朝宣武皇帝。
“嗡‘‘‘‘‘‘”耳畔有吸气声传来,跟着是压抑在喉间的惊呼。
我用眼角余光悄然打量四周,原本肃静的大殿此刻却是一番小小s动,无数目光深深浅浅投落在我身上,这个时候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们目光里瞬间的不可置信与。
“翩翩美玉,风姿若仙,好,好,项相果然好福气。”宣武帝的目光扫来,,赞许,探究,玩味,甚至淡淡一抹可惜渐次从他的眸中划过,沉淀,转瞬平静无波。
心中蓦然一紧,我收回凝视的目光,微微扫向一旁,却不期然对上几双惊奇,嫉妒,艳羡,甚至鄙夷的眸子。瞥了瞥他们身旁身穿朝服的几位朝臣,霎时了然于胸,皆是朝廷重臣家的富贵公子,只是这些探询的眼神太过肆无忌惮了。
“多谢皇上赞赏。”我随着爹深躬下腰行了谢礼,随之站往一旁。我与爹离皇上最近,底下朝臣皆依次排开。这次序‘‘‘‘‘‘薄唇轻抿,我微眯起眼睛,